正月初九这天,晴空万里,和煦的阳光洒满整个开封。 皇宫各殿琉璃瓦上的雪水,顺着瓦片沟沿滴滴答答流下来,在墙边砸出一排小坑。 金兵遣来使臣,要求议和。 李纲奉命出城迎接。 来人是个中年老人,自称郑敏之,身形瘦削,脊背微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孤傲。 回城路上,郑敏之道:“二皇子率军南下途中,得知太上皇引咎退位,新皇已即位,备觉欣慰。 新皇处事果决,现与南朝讲和,不过是买卖一桩,好办的很。” 李纲听后,白了他一眼,愤懑道:“贵使此话何意?” 郑敏之解释道:“以黄河为界,南朝割地送给金国,再缴纳岁贡,补些金银布帛作为我金这次举兵的军饷,就能轻而易举地换来和平,这不是买卖又是什么?” 李纲双眼微眯看向郑敏之,冷声道:“哼!这也能叫做买卖? 人人都知道,买卖是有来有往,以物易物,已财宝易物。 你们不仅要我大宋的土地城池,还要金银布帛,请问贵使,给我大宋的又是什么? 是抢劫百姓,兵临城下的屈辱吗? 巧取豪夺被你说成买卖,当真是让老夫开了眼!” 郑敏之没料到自己碰上了硬茬,怯怯地看了几眼李纲,不敢再言语。 在出使之前,完颜宗望曾提醒他,这新皇做事果敢,不像太上皇那般拖泥带水兜圈子。 就连他选的人,也大都是这个性子。 酸枣门前,郑敏之望着城楼上那颗头颅,喉头一紧,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李纲恍若未见,直到进了内城,才示意他先等候,自己马不停蹄地去了延和殿。 听完他的汇报,赵楷不怒反笑,“这群饿急眼的狗,真以为大宋好欺负,这样的议和条件,亏他们想得出来。” 李纲叮嘱道:“官家,斥候昨夜来报,老种两日后即可到达。 那使臣不管说些什么,只管让他宽限几日待大臣们商量再做决定。” 赵楷看了一眼李纲,知道他一心主战,根本不把议和当回事,这倒与他的心意不谋而合。 便简洁道:“好。朕会会他。” 崇政殿上,郑敏之以拜见皇帝的礼节见了赵楷,赵楷赐了座,面色平和,毫无畏惧。 缓缓下了台阶,来到郑敏之面前,“贵使初来乍到,对这边的吃食还不习惯吧?” 郑敏之有些受宠若惊,惊疑抬眸,连忙回道:“南朝物产丰富,比北疆辽地好太多。 百姓们虽也清苦,但各家各户仍有余粮……” 赵楷嘿嘿一笑,郑敏之茫然抬头,突然意识到方才的话,完全暴露了金军南下的目的和恶行,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赵楷捏着袍袖,嘴角微勾,冷冷地望着他。 一字一句道:“我大宋是块香饽饽,前一百年,供养着契丹人。 太上皇和朝堂上下以为女真人比契丹人要讲些道理。 抛却澶渊之盟,与女真结海上盟约,殊不知竟然是与虎谋皮,如今被反咬一口!” 郑敏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无言以对。 他俯身站立,不敢抬头与赵楷对视。 赵楷继续道:“罢了,当时做决定的是太上皇,朕未曾参与,如今说这些都晚了。 你既然是为议和而来,不妨说说你们的退兵条件!” 袁宝候在一侧,听赵楷这般直言不讳,吓得手猛然一抖,茶盏嘭地一声掉在地上,登时摔成两半。 郑敏之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上前一步,直言道:“请官家派使臣前往议和,若是迟了,恐怕……” 殿外御林军听到动静,径直推门而入,口中高喊着:“护驾!” 这全副武装的人群一涌而上,面目森森,手中兵器指向郑敏之。 郑敏之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哆哆嗦嗦道:“本使什么也没做啊!” 赵楷撸起袖子,指着白皙的胳膊道:“金国使臣面圣,一言不合,竟然行刺朕! 来人,将他押入大牢,向金军营地传信。” 金使郑敏之还想辩驳,但是这架势早就让他傻了眼,噗通跪在地上,跪行上前,“官家息怒,二皇子并非要挟,只是想两国和好!” 赵楷厌恶道:“你们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和好? 只怕是今日给了,明日又来,日日无止境! 左子慕,将他拿下!” 郑敏之只身入殿,随行人员都还在延和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