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有三层,内城是宫城,中间内城,最外一圈是外城。 王黼的邀约地点就在内城安远门外的开宝寺。 朱凤英提前打点,早已宣传出去,让附近百姓都知晓郓王今日到开宝寺还愿。 金人攻城,百姓们情绪却甚为稳定。 甚至对皇室出言不逊,“天塌下来有皇家顶着,咱老百姓有什么好好怕的!” “老王,你废话怎么多,快去粮行采买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就是就是,达官显贵拜拜佛,有吃有喝,等金人过了太原,咱们小老百姓连米都吃不到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在赵楷清冷的眼神中,尽作鸟兽散。 朱凤英身穿一件偏素雅的夹棉碎花褙子,扶着赵楷跨入了开宝寺。 小沙弥一看来者是贵人,慌忙闪开一条道,紧张道:“方丈在里面候着呢,贵人请!” 赵楷甩了甩袍袖,向朱凤英递了个眼色,点头径直入了偏殿。 王黼正焚香饮茶,见人来,连忙起身相迎,“郓王爷,可把你等来了!太原急报,延福宫都急得火上房了!” 王钰淡淡笑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盯着,王少宰还没我高,你怕什么!” 见他言笑晏晏,王黼长舒一口气,那夜听说郓王得了失心疯,连赵太丞都摇头叹气,他登时瘫倒在地。 这宝,一押定生死啊! 更何况他王黼努力半辈子,这一次玩了票大的——梭哈了! 眼下看到赵楷脸色虽有病色,但眸光清澈,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郓王啊,这玩笑可开不得,东宫不谢恩也就罢了,连军报传来,都懒得看一眼。 闭门不出,老梁亲自去了两趟,东宫上下口风一致,说皇太子夜里着了风寒,吹不得风。 这这这……老夫能不急吗?” 赵楷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老王啊,若是三天之内,你能有法子让东宫放弃皇位。 你要什么官,我许给你!” 王黼呷了一口茶,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 放下茶盏道:“郓王的意思是,要他把那赏赐之物弄丢,或者干脆不能登基?” 赵楷在香炉上方轻轻扇动,好闻的檀香袅袅盘旋,忽左忽右。 他漫不经心道:“山不过来,一个法子,是咱们自己过去,另一个法子嘛,就是挖个坑,让山自己倒塌过来!” 王黼仔细揣摩一番,骇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盯着赵楷,半晌才回过身来。 对呀! 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郓王公开夺嫡,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挽大厦于将倾,事后也一定会为史官所不容。 既然如此,那就把郓王推上嫡子之位。 想到这里,他狐疑道:“为什么是三天?” 赵楷道:“因为明日父皇就该下诏了,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宣布退位,并传位与大哥。” 王黼半信半疑,但一想到前日官家赏赐东宫之物,心中也明了了几分。 “好!那下官即可去办!” 王黼叮嘱他留步,自己除了殿门,沿着一众大殿,虔诚的拜了又拜,光明正大地从正门,乘轿而去。 而赵楷留在殿内,悠哉悠哉地喝茶,朱凤英进来时,脸上浮上一层阴郁。 “王爷,东宫若丢失赐宝,轻则减俸,重则禁足甚至被鞭笞去守皇陵,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赵楷叹道:“那不过是个法子而已,王黼那脑子断然不会这么做! 就算真丢了,还不是左手倒右手,东宫依旧是东宫!” 朱凤英隐隐不安,但又不知这份担忧来源于哪里。 她只记得父亲派人来传话,叮嘱她看好郓王,只要他有意夺嫡,就全力支持。 可是她心疼姐姐,东宫若被受辱,姐姐作为皇太子妃,必然首当其冲。 赵楷时而疯癫,时而精明,她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了。 朱凤英想约姐姐一聚,可是东宫的丫头说,皇太子偶得风寒,太医特嘱咐这几日闭宫休养为好。 她一时也犯了难,怎么突然之间,周边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赵楷盯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便安慰道:“王爷我是坐上龙椅力挽狂澜,又不是做阎王,爱妃还怕我大开杀戒不成?” 朱凤英叹了一口气,看着赵楷那薄薄的嘴唇,嗔怪道:“王爷又拿臣妾打趣,咱们都是一家人,王爷定不会那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