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上的无数人口,却也因为人类的破坏而淤积了无数的泥沙,渐渐由清转浊,成了如今的模样,听说沿河居民多呼之“黄河”。 不知千古以下,这黄河是否还有重新澄清之日 宋之琳踏上栏杆,从容一跃,便跌入了浩荡河流之中。 波涛滚滚,浑浊的河水很快敛去了他的踪迹。 宋之琳跳河自尽的消息,直到第二日才传入秦秉忠耳中。 主要是确定他的行踪花费了一点时间,但毕竟是个世家家主,又是云州朝廷的高官,虽然如今的处境略微凄凉了一些,但也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服侍的。只是上山之后,他把人赶走了,然后就此失踪。 众人忙忙地找了一日,才从一个摆渡的船夫口中听说,看到有人从山上跌下来。 报给秦秉忠的时候,下面的人倒都说是失足。因为宋之琳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异常,上午出门时,还交代了厨房准备他喜欢吃的食物,说下了朝回来想吃,怎么想都不该是会轻生的样子。 然而秦秉忠如何会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宋之琳原本或许没想死,但经过昨日之后,就活不下去了。又或者,他本来就心存死志,所以才敢上那样的奏折。只是秦秉忠没有一怒之下砍了他,他只能去跳河了。 “可恨、可恨早知道他要找死,不如我先把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越想,秦秉忠就越觉得生气。 这些世家出身的老东西,实在是不识抬举他已经给足了对方脸面,却还是只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秦秉忠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弱势在哪里,他本来也是有意招揽一些世家子弟,以巩固自身的统治,只不过这些人的态度让他很失望。 他们看不上他,秦秉忠知道。他的出身不仅是低,还有些不光彩,是盗贼出身,后来被抓了,充为苦役,却正赶上雁孤云起义,就这样出了头,踩着雁孤云,成就了自己如今的功业。他这样的粗人,连认字都是发达之后才慢慢学的,自然更没有机会读什么书他也不耐烦去读那些。 只是他本以为,自己发达之后,出身的缺点自然会被掩去,有无数人会愿意投效自己,却不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为了掩饰这种失望,恼羞成怒之下,秦秉忠才提刀杀人。 杀得多了,他突然发现,也许是硬骨头都死得差不多了,那些原本对他不假辞色的世家大臣和子弟,竟然渐渐转变了态度。即便如宋之琳这样的存在,也软化了许多。 如此以来,他的行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秦秉忠觉得,这些人如今没有臣服自己,无非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等他登基之后,他们自然会为他效力,就像他们为大黎效力那样。 结果,登基大典还在准备之中,宋之琳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这种时刻,他总是会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即使他改了名字,变了身份,也依旧永远无法摆脱过去的影子,永远都是那个因为当了盗贼而被充作苦役的秦长志。 秦秉忠当然不会喜欢小皇帝温镕“赏赐”给他的这个名字,但他更不喜欢秦长志这个代表着过去的名字。 秦长志是被充苦役的盗贼,秦秉忠却是大黎的云州节度使。 这些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地在秦秉忠的脑海中涌现,也让他的情绪越来越糟糕、越来越不稳定,即将到达某个爆发的临界点。 宋玑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他已经听说了宋之琳的死讯,对此同样恨得牙痒痒。宋这个姓氏,是他往上走的筹码,却也是束缚住他的枷锁。比如现在,宋之琳一死,秦秉忠必然会因为愤恨而迁怒他嗯,即使是对宋玑来说,秦秉忠也实在是个很好看透的人。 所以他忙不迭地赶来了,一定要在秦秉忠厌弃自己之前,挽回局面。 宋玑的选择是告密。 他将那一天在宋之琳家中的聚会告知了秦秉忠,又说,“虽然最后事情没有成,但当时开口赞同宋之琳的人不少。他们没有在奏折上联名,但背地里是否还有其他的计划,臣就不得而知了。” “哦”秦秉忠眯起了眼睛,“你是说,当时你也在场”他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鬼,“那么,你可愿意站出来指证这些人” 宋玑身体发起抖来,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点头答应,自己将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存在。但他既然走到这里,就已经没有了退路,眼前是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于是咬着牙道,“臣愿意指证” “好哈哈哈”秦秉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即让人去将那些洛京旧臣都宣了过来,然后让宋玑当场一个一个把赞同过宋之琳的人都指认出来。 这是一场残酷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