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像秦秉忠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动容,更不可能让他失态。 一个连臣子都没有了的皇帝,明明从头到尾都被自己拿捏在手里——他凭什么? 秦秉忠出身低,最怕别人看不起他。对这个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他本来就有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偏偏皇帝看起来又是一块硬骨头,就更令人不快了。 好在……这忍耐终于要到头了。 希望到那一天,这位陛下还能保持此刻的姿态,秦秉忠眯起眼睛,满怀恶意地想。 “陛下所言甚是。”他笑了起来,“臣自然是不会让陛下身陷危难之中的。只是如今局势动荡至极,那姬长恩和赵元睿只怕都各有算计。臣虽然有心对付他们,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为今之计,恐怕只有请陛下随臣迁都云州了。” 他说完,视线往下一扫,那几个还跪在血泊之中的文官,便立刻附和着他的意思,向着温镕哭了起来。 即便是这种丢人的事,在他们口中,也能引经据典,说一些“自古以来”,仿佛这不是帝王被挟持出逃,而是为了延续大黎国祚所作出的牺牲,十分光明正大。 温镕听笑了,“云中王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朕一日为大黎的君主,便一日不能弃这满城百姓而逃,恐怕要辜负云中王和诸位臣工的好意了。” “只怕由不得陛下。”秦秉忠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黎百姓,只好委屈陛下了。” 他正要挥手,命人上前制住温镕,那边吓得瑟瑟发抖的文官之中,却忽然走出来一人,对秦秉忠附耳说了几句话。 秦秉忠便又笑了起来,看向温镕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得意,“况且陛下便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后宫中的美人儿们着想吗?” 温镕面色骤变,看向那文官的脸色冷得像冰。 此人是宋氏子,因为宋氏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再加上宋之琳的人望,温镕一向待宋氏比其他世家更优厚。这个宋氏子,便是因此被提拔起来,却不想,关键时刻,他竟能给秦秉忠出这样的主意! 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然而皇帝这幅模样,却是让秦秉忠的气一下子都顺了。 他要的就是皇帝畏惧、害怕,这样皇帝才有可能顺从他,成为一个听话的傀儡,任由他摆弄。 “云中王何必如此着急。”温镕铁青着脸道,“迁都并非小事,还需从长计议,总要礼仪完备,才好动身。” 秦秉忠高兴地道,“那便叫下面的人准备起来吧。” 好在文官虽然都被杀得差不多了,但是礼仪这种东西,是有一套形于文字的标准的,只要有人,依葫芦画瓢也能做。秦秉忠因为自己心底的一个念头,便也不介意这点麻烦。 说完了此事,温镕就冷着脸请他离开。 好在秦秉忠心情好,也不介意他这点小小的反抗,很是守礼地退下了。 得知自己一走,小皇帝就去了后宫,更是得意非常,自以为已经彻底拿捏住了他,看那个宋氏的子弟倒是顺眼了几分,随手将迁都的事交给他去负责。 …… “陛下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见温镕冷着脸进门,宋婕妤和王才人连忙起身相迎,有些忧心地问。 温镕视线迅速在室内扫了一遍,长袖一拂,就将桌上的瓷器都拂到了地上,待宫人们慌忙地上来收拾,又怒道,“都给朕滚下去!” 宫人们连连请罪,飞也似地退下去了。 宋婕妤和王才人对视一眼,面上的忧色更重。皇帝的脾气一向很好,即使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向伺候的人发作。如今这般作态,倒是赶人的意思大过发怒,这是不想有碍眼的人在的意思,必然是出了大事。 两人都知道皇帝刚刚见过秦秉忠,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最后还是温镕自己开了口,“秦秉忠已经叫人准备迁都事宜,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该走了。” 这确实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洛京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但皇帝到底还有点皇帝的样子,到了云州,只怕连这一点样子都维持不了了。若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怕只怕他自己也想坐一坐龙椅,到时候旁人还罢了,皇帝焉能留得命在? 半晌,宋婕妤才轻声问,“陛下是什么打算?” 温镕靠坐进椅子里,闭了闭眼睛,疲惫地道,“朕不会走。” 宋婕妤和王才人齐声道,“那妾等也誓死追随陛下。” 温镕苦笑了一声,“你们这又是何必?我是皇帝,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殉国也是分所应当,你们却还有大好的年华,何必赔在这里。” 两人都不愿走。其实要说她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不尽然,只是情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