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厚厚的书卷被放在了桌上,明月霜两手撑着桌沿,威严的视线在台下一扫, 沉声道,“上课!” 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正襟危坐, 双手背在背后, 一双双求知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目光灼热而明亮,真有点小学生的样子, 拘谨又可爱。 遗憾的是没有班长喊起立,同学们也没有配合地喊老师好。 当然这也是因为明月霜在深思熟虑之后, 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羞耻心, 让下面的人按照这个流程准备。虽说这会儿一切都在草创之中,她说什么她们都会相信, 但正因此, 明月霜才不能放飞,一定要克制自己。 她可不想将来后世评价自己, 注重的不是功业,而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细节。 所以此刻, 她也只能暗戳戳地过一把当老师的瘾, 遗憾着这个梗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言归正传,明月霜打量了一下台下的学生们, 问, “李阿妹来了吗?” “来了。”后排站起来一个瘦小的女人,她身上还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不过因为已经不缺水了,洗得很干净, 似乎还熨过,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只是此时,又被紧张的主人揉皱了。 李阿妹不敢跟明月霜对视,只能半垂着头,一眼又一眼地睇她。 明月霜见状,放柔了声音,“别怕,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就是李阿妹?” “是、是我。”李阿妹听话地抬头,对上明月霜的视线,便紧张得不停眨眼,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乱。 明月霜心下一叹,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便也不再看她,免得她越来越紧张,只是转头对众人道,“大家应该都知道,这里和你们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样,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在这里,我希望你们看人就堂堂正正地看,说话就大大方方地说。在我面前是这样,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明白了吗?” 一片寂静。 明月霜笑了,“别这么紧张,明白了就回答我一声。” 气氛略微放松了一些,稀稀拉拉的“明白了”此起彼伏地响起。 明月霜也没有刻意去纠正,“一下子改不了也没关系,不要急,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提了这一句,她就跳过了这个问题,对李阿妹说,“我之前听君琢说了你的事,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你能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和觉悟,太难得了。正好我们今天要上课,就请你来分享一下你的故事,你的想法。” 顿了顿,她才问,“你愿意吗?” 这一点是她没有考虑周到,只觉得这是好事,一个现成的例子,可以启发一下其他人,一个好苗子,也可以拎过来培养,却忘记了问当事人的意愿。当李阿妹拘谨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明月霜才意识到这一点。 对于自己突然被叫来上什么课,李阿妹心底本来就有许多的猜测,其中君琢更是重中之重,毕竟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一切服从安排,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只有自己管辖的村子里住着的这主仆二人了。 而且她之前才送君琢来过方县,那时万分羡慕他能被主公召见,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现在明月霜让她说自己的故事,李阿妹立刻就明白了。 她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激动的,但是听明月霜的语气,这似乎不是坏事,甚至还想让她向别人分享,李阿妹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股勇气,“我、我愿意!” “那好,你……”明月霜顿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让李阿妹站到讲台上来,面对大家,这样方便交流,但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面对这么多人都能侃侃而谈,况且台下坐着的不只有被选来听课的领民,还有上官婉儿和程夫人等,恐怕她会更拘谨。 还是循序渐进吧,这么想着,她便改了口,“你说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紧张。” “哎!”李阿妹应了一声,想了想,索性从头——从那个晚上说起。 此时回头去看,那时候的惶恐与无知,是如此地清晰明了,似乎也让李阿妹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窦娥立威这件事,其实流民之中是暗暗有传言的,此时在座的一部分人也听过,只是没想到,当事人竟然也在这里。这个故事,既然被明月霜提到,那就一定有她的用意,众人一边听,一边都陷入思索之中。 明月霜见状十分欣慰。 从君琢口中听到李阿妹的故事,让明月霜非常惊喜。 我们的人民并不是愚昧无知,只能像牛羊一样被放牧在这片土地上,除了耕种别无他事的!甚至不需要自己来引导,只是让她们接触到不一样的东西,她们自己就会觉醒! 这就是人,这就是思想的火花。 她不可能永远带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