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重返长安严格说不能叫迁都,长安和洛阳都是都城,张太后发布的诏书上说得很清楚,长安已解决了粮食不足的困境,朝廷决定返回长安,结束了洛阳临时过渡,同时扶送先帝灵柩回关中。
回长安叫做返回,洛阳只是粮食不足,临时过渡。
第一批出发的是各种物资,去年从长安远来的大量物资都还没有开箱,又直接搬上船运回去了。
除粮食和军资外,其他各类物资都要搬运去长安,基本上都走水路,这次使用了三千多艘大型皮筏子以及两千艘船只。
走陆路返回长安的主要是军队,李邺任命卫伯玉为洛阳留守,率军三万坐镇洛阳。
第二批出发的便是朝廷高官和他们的家眷,他们的私人财物也随行,基本上两家人拼一艘两千石客船,或者一家独坐一艘千石客船。
包括张太后、天子、皇族宗室、政事堂高官、各部五品以上官员等等共一千余人。
当然,李邺也是第二批同行。
船队从洛阳出发,先走洛水,向东前往巩县进入黄河,再折道向西航行,浩浩荡荡的船队延绵近百里,声势浩大。
崔涣和裴冕两家人同坐一艘两千石船,两人都曾经是相国,现在都不是了,崔涣出任谏议大夫,主管谏院,裴冕出任国子监祭酒,相当于教育部长。
裴旻缓缓道:“内卫肯定不会解散,这不就是监视大家吗?”
“内卫!”
崔涣欣然道:“我也觉得很不错,比如设专相,改变了过去每个人都要执政事笔,每个人都要掌控全局,感觉很重复,也没有必要,完全是架空了右相。
“贤弟指的是什么?”崔涣不解问道。
这天中午,两人在船上饮酒吃饭,高官当然比较舒适,小桌放在窗边,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黄河岸边景色。
裴旻点点头,“这其实就是监国吸取了阉党专权的教训,天子管得太多,自己又没有那么多精力,自然就把很多处置奏折的权力交给了宦官近侍,不管是太上皇,还是先帝都是这个问题,天子管天子的事,宰相管宰相的事,尚书管尚书的事,大家各司其职,各行其道,朝政就顺畅了,这个白虎堂制度确实是神来之笔,不过你还是小看了监国,他在一方面放权,却又在另一方面集权了。”
还有白虎堂,我觉得更是神来一笔,把每个人的职权都规范了,什么事情该谁做,那個级别负责什么,改变了从前权职不分的混乱局面。
现在是每个辅相各管一块,只对自己职权范围的事情负责,这样就能把事情做好做细。
更重要是,它用制度限制了君权,明确了君权和相权,这可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厉害的手段,监国居然给自己限权,这个心胸,恐怕也只有太宗皇帝能做到了。”
“这次政事堂改革,普遍评价都很高,崔兄怎么看?”裴旻端着酒杯问道。
崔涣摇摇头,“贤弟有点误会了,监国上次专门给大家说了这件事,内卫不是阉党的梅花卫,内卫的职责绝不是监视高官,也不是监视地方官,更不是监视百姓,从成立开始就不是。
内卫从来是对事不对人,内卫首先是打击犯罪,比如流窜各地的盗匪,如朝廷严禁私人铸钱,但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就是打击不力,以后还有朝廷专卖盐铁,还有柜坊各种票据,会被仿冒,很多大案现在光靠地方官府很难管控,必须由朝廷内卫出手。
监国还提到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防范技术外流,像我们制瓷技术,养蚕制丝技术,纺织技术,种茶制茶技术,还有冶铁技术,造船技术,火药火器技术,这些先进技术一旦被胡人学走,轻则影响大唐的贸易,重则会威胁到大唐的安全。
最现实就是吐蕃,文成公主给吐蕃带去了多少先进技术,最后呢?教训深刻啊!
所以大家都认为监国说得有道理,内卫确实有保留的必要。”
裴冕有点惭愧,他以为内卫就是梅花卫,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时,忽然有船夫大喊:“过三门峡了!”
两人连忙探头向外望去,两人都参加过三门峡的治理,都感觉有点不对。
“怎么少了一座砥柱,我看走眼了吗?”崔涣惊讶道。
“我也没发现,我们出去看看。”
连忙起身走出船舱,发现三门峡居然变成了两门峡,中间那座砥柱没有了,水流变得十分平缓,从前的三门峡险要变得无影无踪。
当船只平缓驶过三门峡,两人还在震惊之中,面面相觑,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船夫看出了他们的震惊,笑眯眯道:“两位官爷,三门峡可是大变样了,没有了中间的柱石,急流险礁都没有了,我们船夫才是最高兴的,以前每年要死多少人啊!”
“到底怎么回事?”崔涣急问道。
“几个月前,军队在这里放炮爆山,足足爆了半个月,才把中间的小山干掉了。”
“爆山?”
这个词让他们感到很陌生,裴旻问道:“是用什么东西爆的?”
船夫摇摇头,“我们只远远看见白烟弥漫,声如巨雷,大块大块的石头掉入黄河,用什么东西爆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