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苍穹,皎洁的月光照在雒水上,水面波光粼粼。
雒水是发源于西部岷山的一条较小河流,流经什邡县、雒县和金堂县,最后注入沱江。
这里是四川盆地的北部,大巴山向南过渡的最后一级阶梯,低缓的丘陵众多,沱江两岸虽然不再是陡峭的高山峻岭,但也地势起伏,丘陵和平原相交,这一带人口稠密,分布着一望无际的农田,大片的农田中点缀着一座座村庄和树林。
在月光下,一支规模巨大的军队渡过了雒水,继续浩浩荡荡向东行军,这支军队便是李璘主力军队,约七万五千人,他几乎倾囊而出,只留了五千军队镇守成都。
李璘让潘岳死守魏城县并非是招募军队,而是要修筑城墙,也是巧,这两个月李璘正好准备扩城,他便将成都的大段城墙拆除。
不料太上皇驾崩,李邺大军突然杀来,尽管李璘拼命修建城墙,但根本来不及修筑完成,无奈之下,李璘便听从了几名谋士的建议,主动率军出击,给自己也留了一条后路。
李璘确实招募了新兵,但不是现在,而是去年三峡道惨败后,他又招募了五万军队,强化训练了半年。
其中在魏城县投降的三万军队,就是新招募军队的一部分。
暮光中,李璘看了看天色,接近三更时分了,他心中迅速估算一下,再向前走二十里左右,可在五更前抵达雒县。
李璘同时又派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杀往梓潼县。
李璘心中有点紧张,可又十分期盼,紧张是他担心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他也知道李邺是个厉害的角色,极善于把握住战机,如果这次偷袭被他看破,很可能自己会反受其害。
但他心中又十分期盼,如果这次机会他赌赢了,那么李邺将没有了退路,再进一步,如果能在战场上将李邺活捉,就意味着河陇将换主人,也意味着他将获得天下,巨大利益诱惑使李璘甘于冒险。
“禀报王爷,斥候来报,雒县没有敌军。”一名将领向他禀报。
李璘也知道雒县虽大,但城墙矮小,没有防御能力,他点点头令道:“加快速度,抵达雒县后休息!”
军队在月色中全速前进,队伍整齐有序,士兵们身着皮甲和布甲,手执长矛盾牌,步履矫健,精神抖擞,这支军队由五千骑兵和七万步兵组成。
其中三万人是李璘精锐之军,三万士兵都是从江南西道便跟随他的老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从行军的快速整齐便可以看出他们绝不是新招募的乌合之众。
队伍沿着宽阔平坦疾速行军,两边是大片绿油油的稻田,丘陵起伏,矮岗连绵,一队队斥候在前方探路,不时将沿途无事的消息传回中军。
四更时分,队伍进入了平原地带,这里已经是雒县的西面,这时,李璘得到消息,李邺亲自率领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向雒县杀来,将他派出偷袭梓潼县的五千军队包围了。
这个消息反而令李璘大喜,五千人成为一个诱饵,李邺吞饵了,他将被自己派出的五千士兵牵制住,给自己创造机会。
李璘再次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争取追上河陇军,布下天罗地网抓捕李邺。
七万余人大军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疾速行军,延绵七八里,远处偶然可以看见一座座村庄和一片片树林,他们很快将一条丈许宽的小河抛到身后。
危机通常在毫无准备地时候降临,就在李璘大军正北方约五里外,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已列队就绪了,白孝德率领三万骑兵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两個时辰,以逸待劳,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白孝德的三万骑兵藏身在一片广袤的树林背后,使李璘军队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但李璘军队并不是走直线,而是走一条曲线,越来越向河陇军靠拢,从最初的相距五里已经渐渐缩短到相距三里。
月光下,白孝德的目光阴冷,闪烁着杀机,他已经看到了,在远处迅速移动的一条黑线。
白孝德缓缓拔出战刀,又抬头看了一眼清冷明亮的弯月,眼睛眯了起来,在月光下作战,这是安西军最喜欢的一种战斗方式。
可李璘就未必喜欢了,白孝德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战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直劈向前方。
“杀!”
号角呜咽吹响,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原野,三万骑兵发动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俨如山洪暴发,宣泄出巨大的力量。
万马奔腾,铺天盖地,如海啸掀起巨浪,沉重的马蹄声俨如平地上打响的闷雷,使大地颤抖,呼啸着向李璘的军队席卷而去。
李璘的军队在号角声响起时就发现了伏兵,队伍顿时一阵大乱,他们现在是行军队伍,拉长有四五里,要迅速组成作战阵型并不容易。
李璘惊得头皮都炸开了,对方竟然有埋伏。
他懊恼地一拍脑门,痛恨自己竟然听信谋士的劝说夜间行军,他们懂个屁的战争。
但现在恨也已经来不及了,李璘必须要立刻组织阵型对战,好在他的主力军队之间相距很近,主要是和一万后军拖了七八里的距离。
李璘对大将李飞羽大喊:“李将军,你速带五千骑兵拖住敌军,给本王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