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问题，问的林嘉欣一愣。

“我有么？”

她下意识的反问到。

见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李阳笑着伸出了手掌，帮她回忆了起来：“你看啊，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的车坏了，那个时候我只是想着帮你个忙而已，结果你说什么不乐意欠别人的，非要给我钱。第二次，在股票交易所，又是一样的情况。那次还好点，我劝你卖了广船的股票，然后你请我吃了顿饭。第三次是.......”

说到这儿李阳说不下去了。

第三次是四川长虹大涨，然后他把人给强上了。事后按照林嘉欣的说法，“就当是一个奖励”。

李阳没说出来，但林嘉欣却已经记起来了。

她面色一红，琢磨了一番后，突然笑了：“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所以，为什么？”

李阳很好奇，这种“有债必偿”的性格，他活了两辈子还真就见到林嘉欣这么一个。

林嘉欣略微沉默了片刻，将被黑色裤袜包裹的脚蜷缩进了对于她来说过于肥大的皮夹克里，将皮夹克裹紧了一些，她黯然道；

“可能是跟我以前的经历有关吧。”

看到她提起过往，李阳聪明的没有插嘴。

果然，又一阵沉默后，林嘉欣说起了她以前的事情：“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传闻吗？它大致是真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扔下我妈和我们姐妹四个走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烂赌鬼，他走了不要紧，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整天被债主追债。为了躲避那些债主，我妈带着我们姐妹搬家到了九龙。可是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整天不是出去鬼混，就是出去赌。没过多久，就又在九龙欠下了一堆的高利债。那个时候她怕被人砍死，每一次赌输了就不知道跑去哪里，留下我们姐妹四个在家。大姐为了不让我们三个妹妹挨饿，十五岁那年就出去卖了。”

谈起小时候，林嘉欣的目光中满是无助。只有在说起她姐姐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疼惜和温暖。

“那个时候我还小，很好奇我姐为什么每次回到家都能拿回来那么多的吃的喝的。那个时候我姐就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白食，获得的所有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有一天警察找上门，告诉我们去医院认尸。我姐因为**过量，死掉了。”

面对如此凄惨的童年，李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要安慰，但是却发现对于这种经历来说，没有什么相应的语言能够化解其中的痛苦。

林嘉欣显然也没指望他安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耸了耸肩膀。

“看到我姐尸体的那个时候，我总算是明白了她说的话。这么多年我们三个妹妹的吃喝用度，都是用她的身体和她的命换来的。我想，这可能就是一场交易。那个时候我姐往家里拿回了不少的钱，我妈欠的钱还清了不少，家里面好过了一些。可是等我姐死了之后，她就又过回了原来的日子。两个妹妹还小，没有了姐姐的收入，这个家就只能轮到我了。”

“我不想像我姐那样用自己的皮肉去谋生，我也不想像她那样光着身子，身上沾满男人的脏东西，被人在出租屋里拖出来，活的没有尊严死的也没有尊严。于是在十七岁那年，我就辍学出去打零工。在商场里扮促销玩偶，去面包店当促销小妹，甚至还去深圳那面倒卖过一段时间的盗版CVD碟片和冒牌的劳力士手表，反正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但是赚钱很不容易，我们生活的远没有我姐在世的时候好。”

“我妈还是在赌，到了我二十二岁那年，家里又欠了几十万的高利贷。”

林嘉欣完全沉寂在了回忆之中，她时断时续的说着，李阳就安安静静的听着。

“有一次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说她打麻将的时候认识了个贵人，看了我的照片说很喜欢我，想要娶我做老婆。我开始想着女人嘛，反正都是要嫁人的，那就不如嫁个有钱人喽。可是等我妈把人带到家里我才知道，她所谓的贵人竟然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后来和我一起倒卖走私手表的合伙人又跑路了，我辛辛苦苦攒的几万块被她卷走。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妈又因为欠债跑路了。家里被泼了油漆，差点让人烧掉。我以为两个妹妹会挨饿，可是当我找到她们两个时候，发现她们俩正在游艺厅里玩的很嗨。一问之下我才知道，是三妹找了个男朋友，出钱养着她们两个，那一年三妹才十三岁啊。”

说到这里，林嘉欣有些激动，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当时很生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她那个时候正叛逆嘛，就吼我说大姐可以靠着跟别人睡觉赚钱养家，她为什么不行。我当时，感觉遭透了。甚至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我太执拗，太没本事，才逼得她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林嘉欣抬起头，满眼的悲怆。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