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外面,四野空旷。
安硕和秦泽洋分别拿着‘龙形刀’和棍子,在最前面开路,带领众人穿过半人高的野草,轰然冲到公路上。
傅正卿紧跟其后,朝对面看一眼。
黑色SUV还在。
一切似乎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傅阳泽站在车头位置,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他悠闲自在的模样,跟当下众人仓惶奔跑的情况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你不该逃跑,更不该做缩头乌龟,三弟。”这是他看到傅正卿跑过来时,陡然想到的一句话。
傅正卿看他一眼,严肃回答:“你不该选这个时候抽烟,特别不合时宜,二哥。”
两人对视片刻。
傅正卿先移开视线。
傅阳泽笑了笑,看向身后那群人。
九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跟在他们后面,领头的是里斯特和波特,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个人的脸色在昏暗自然光下衬得十分阴沉。
九个?好像还少了一个人,而且他们手上也没了武器。
这算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不由再次看向远方。
近一公里外的集装箱上方,灰色雾气越聚越多,不断往外扩散,好像打开了神话故事中的魔盒,随时会在灰雾上方冒出一个人。
收回视线,他弹了弹烟灰,用中文问:“现在要出发吗?”
“不用。”
傅阳泽朝里斯特他们抬了抬下巴,又打量一眼自己的车,问:“他们打算怎么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问。”
傅阳泽听出他情绪不高,调侃一句:“如果要我来回接送,我宁愿给他们一人十英镑打车费。”
可能玩笑开过头了,对方没回应,他也没放在心上。
傅正卿靠在右后门,一动也不动。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莱伊消失的画面:
莱伊带着满足和虔诚的笑容,消融在未知的世界里。
即便经历过再多残酷的事件,即便他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看到莱伊为了某种信仰赴死的样子,心中不免翻起汹涌巨浪。
不禁想问,为什么?
半晌,没人说话。
傅阳泽已经感受到沉闷的气氛。
他紧锁眉头,从嘴里拿下烟,扔到地上,坐进驾驶座。
“莱伊他……”终于,波特率先问出口,“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里斯特张了张唇,但剧烈奔跑后的疲惫还没完全结束,他深吸好几口气,喉咙口像是堵了什么一样,滋滋泛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出愤懑的声音:“为什么?谁知道他为什么?”
埃尔顿摘下头盔,看着灰雾方向,声音低沉而又颤抖:“……我们在这里经历那么多事,只有今天发生的,我希望是假的。”
雾蒙蒙的天空,一大片乌云沉沉压着,狂风发出呜咽的声音,隐隐有雷声隐藏其中。
傅阳泽扶着驾驶盘,偏头朝他们看一眼。
收回视线后,他看着前方,像是在耳语般低声:“这群蠢货,选这个时候伤春悲秋,就不怕全员死在这里。”
傅正卿听到了,依旧没说话,他抬头看着远方。
他们逃离的区域,此刻,阳光穿透灰雾,照射大地,几乎凝结成了可触摸的实体。
上方,有几只鸟在盘旋,然后掉头朝阳光方向飞去。
有一瞬间,眼前的画面与他第一次进入无相界时,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恍惚交融。
——梦与无相界融为一体,现实和虚幻梦幻般交织在一起。
她来了吗?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警察大声叫起来,“黑压压的像山一样,祂不会出来了吧……”
所有人,坐着的站起身,站着的转过头,齐刷刷看向集装箱方向。
秦泽洋和安硕也下了车,走到傅正卿边上。
傅阳泽下了车,越过车顶往前看。
灰尘弥漫到半空,在阳光中以微粒的形态如梦似幻般翩翩起舞。
“天呐,”又一位警察兴奋地叫起来,“你们看见了吗?是马,很多马……”
轰隆隆!
几匹马已经冲出灰雾的包围,它们俊美高大,尾巴高高扬起,像极了在挥舞胜利的战旗。
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震动,这是生命跳动四散而开的余波。
傅正卿站直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
明明那么远,他却将所有细节看的一清二楚,好像灵魂浮在空中,成了整个画面的旁观者。
他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翟子安和顾安和,他们手握缰绳挥毫千里。
他看见了在莫斯廷萍水相逢的三位,杰森、艾丽尔和伊夫,他们奋力追逐前方队伍。
他看见了章天,和自己斗得你死我活的欢喜冤家。
他看见了一截染血的大腿,视线往上,只见本该消失的莱伊四肢完整地坐在上面,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耳边响起有人兴奋地喊叫声:“莱伊,他没死,他没有死。”
终于,他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手握缰绳伏在马背上,光线只照到她一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