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上出现了四个人,安硕和朱思琴,秦泽洋和顾医生。
“老板,加五个人。”周海瑶跟老板说,声音有点蔫。
觉察到异样,李景熙转头过去。
海瑶伫立在收银台前的身影,正好侧对着自己的方向。
她刚修理过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刘海轻轻落在眉毛上,眼睫扇动的瞬间划出一道阴霾。
——很失落的表情。
也许,看到翟老师给俞老师送礼物那一幕,海瑶心情有了一丝浮动吧。
她哥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尽管他对着海瑶的时候,总是性情温和,说的话听似让人愉悦,但总给人一种有隔阂的感觉。
想找个时间问问,又觉得感情是别人的事,问了也解决不了。
耳边传来海瑶叹气的声音。
“干嘛叹气?”苏梦兰偏头看着她,“看到翟老师和俞老师,羡慕了。”
“是啊。”周海瑶喟叹。
“给你鹏哥发信息,叫他一起来呗。”
“算了吧,他不会来。”周海瑶嘀咕,“我也不奢望他对我多好,现在的状态就挺好。”
“姐姐,”苏梦兰夸张地叫,一脸不解,“谈恋爱干嘛这么憋屈。”
“没有啦,”周海瑶说,“我能认清楚自己,再说,我高兴着呢。”
苏梦兰撇嘴:“我才不信。”
李景熙深吸一口气,她理应过去说两句,但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海瑶。
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
这栋檐梁式建筑只有一层,屋后是一片竹条编成的篱笆,侧面开着的门后面,露出一大片紫色、粉色的花。
“那里是个小花园,”苏梦兰转头看着她,说,“你要过去看看吗?”
“有点想。”李景熙点头,“里面的花挺好看。”
“那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一会儿他们到了,我让他们自己选东西。”苏梦兰跑到她边上,朝桥的方向指了指,“我觉得那个顾医生,也挺不错的。”
“你又来,”李景熙注视着苏梦兰,问,“这个年龄差,你确定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啊。”苏梦兰咧嘴一笑,“海瑶跟我说了,他没女朋友。”
李景熙被逗乐了。
苏梦兰声音低了八度:“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李景熙郑重点头:“嗯,你每次都挺认真的。”
肩膀上被用力推了一下,耳后传来苏梦兰跳脚的声音:“去吧去吧。”
李景熙应了一声,踱步到小花园。
入门是一条砖块铺设的小路,左侧是一片一片紫色和粉色的菊花,右侧是一簇一簇紫色的迷迭香。
她走到硬木椅子前,停下脚步,缓缓坐下。
一阵风吹过,穿过迷迭香累叠的缝隙,掀起微小涟漪,同时也带来一股寒意,从脖颈处渗透后停留在心口,使她感到一阵冰寒。
恍惚间,她又看见了正卿中枪后,血淋淋的手臂,只不过这一次看见的时候,覆盖了昏黄的光影。
——然后画面如同水墨卷轴一样,唰的一下滚了上去。
心里有地方出问题了,她想,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
该想个办法才行。
可是她也知道,负面情绪从来不会自动消失。
每次陷入心理漩涡,她都会靠理智思考解开,实在没心情,就会用眼前景物麻痹,如果再不行,就把它们化成文字书写成册,最后一把火湮灭。
目前,前面两种方法已经失效。
比如眼前的美景,她已经感受不到美或者不美。
沙沙脚步声响起。
李景熙抬起头,朝门口看过去。
当一个脑袋探进来时,她下意识站起身,竟然生出了撒腿逃跑的想法。
从门口探进来的脸,面颊、额头全是皱纹,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酗酒后的血丝,年纪看起来大约在六十多岁。
“里面有人啊。”老人嘀咕一声,转身离开。
她缓缓坐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脑子里忽然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推了一下后,嗅觉消失了,听力没有了,五感正在弱化。
这好像是一件不幸的事。
这似乎又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她垂下头,凝视着石板上的湿痕,一滴两滴,随着痕迹蔓延,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如果在看书或者听音乐,即便身边坐着人,她也会自动忽略他们的存在。
可她什么也没做,慢慢也陷入了这种状态。
这个现象很罕见,也很危险。
身旁传来一阵响动,也许是她自认为自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其中夹杂着沙沙的声响,在虚化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转过头,看着缓慢移动的梦幻镜头,脑袋忽然一阵晕眩。
是幻象吗?
心快要跳出来了。
直到一抹碧色完全送到眼前,她才勉力让自己从梦境里滑出来。
她伸手接过花。
花香掠过她的脸、臂膀绕在她肩膀上,香气和怀抱将她温柔地包裹起来,驱散了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