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磬声翻看着手里的拍品册,翻看了几页后反倒认了真。
他摩挲着页面上那眼熟的黄花梨交椅,第一反应是有人造假,之后才恍然想起,如今的宋家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了。
这把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古董”,几经辗转后又上了拍品桌,而够资格拍下这把椅子的人,全帝都也不过五指之数。
这把椅子不仅珍贵在其历史意义上,更珍贵在它所衍生出的地位象征上。
交椅本就是古时候地位较高者的用品,而一把古代帝王坐过的、距今年代最遥远的交椅,自然也被现在的人们赋予了更多含义。
这把椅子曾是宋汉章最得意的藏品。
当初花了九千万拍下,特意改了主宅的装修风格,就为了将它的藏品架镶入主宅大厅的墙面,用来彰显宋家的地位和财富。
如今流于市面被重新竞拍,宋家所做的第一步,想必就是拆了大厅将它挖出来吧。
偌大的宅子里没有半分人情味,从老到少全都为“利”这一字争破了头,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个门前零落的下场。
不知道它被挖出来的时候,宋家那些人又在想些什么?
想想那个画面,宋磬声甚至觉出几分可笑。
“在看什么?”姚湛空不知何时来的,他突然出声,没吓到宋磬声,倒是惊到了宋磬声意识里的系统。
宋磬声无视了系统的尖叫,转头看了姚湛空一眼,轻声回应道:“椅子。”
姚湛空反应平平地点了点头,道:“走吧,带你去现场看。”
宋磬声笑了笑,起身站在姚湛空身侧,和他一同向外走去,边走边问:“先生会参加这把椅子的竞拍吗?”
姚湛空淡笑一声,并未回答。
而宋磬声也是在竞拍到这把椅子时,才知道姚湛空为何只是一笑。
这把椅子的起拍价,是一块钱。
而除了姚湛空外,无人竞价。
宋汉章宝贝这把交椅的程度,说句人尽皆知也不为过,可他拆了大厅也要摆出来展示的珍宝,如今却被一块钱的贱价卖了出去。
这场拍卖会是在讽刺谁,已经不用明示了。
宋磬声不着痕迹地侧眸瞥了宋汉章一眼,由于位置关系,他只能看到宋汉章因隐忍而颤动的下颌。
看来气得不轻。
宋汉章脸色铁青,活像被人当众扇了几十巴掌。
他活了一辈子,从未遭受如此大辱,汹涌的怒血不断冲击着他因年老而脆弱的心脏。他努力喘息着,想平复自己的心跳,但天不遂人愿,到底还是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他要是含笑接受了姚湛空的侮辱,那旁人私下议论时,多半是要感叹一句“宋老是有气量的”,可要是被这点事儿气晕,那才是里子面子掉了一地。
宋汉章被拉上救护车后,姚湛空的心情明显变好,他甚至主动向宋磬声说道:“看上什么就举牌。”
宋磬声从善如流地接话道:“有件坠着绣球长流苏的银质微缩故宫模型,很合眼缘。”
不过是银子做的东西,值也值在精巧万分的工艺上,就算有人竞拍也超不过二十万,只能算是拍卖会拿来凑趣的小玩意。
他要贵的,姚湛空也不会拒绝,但他非要捡便宜的喜欢,姚湛空也不至于殷勤到哄他再拍几件。
这模型约四平米见方,端得是精巧绝伦,逼真异常,活像将真正的故宫复刻缩小了般,八万底价一出,宋磬声便举牌示意。
可拍卖槌还未敲下,身后立即有人举牌加了两万。
十万了。
宋磬声握着手里的竞价牌,一时犹豫是否要举。
价格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他竞价的那个人,是叶颂桦。
提示的人是系统,慌到团团转的人也是系统,“怎么办?现在就要对上了吗?”
现在不是好时机,至少不该是叶颂桦注意到他的时机。
短短一瞬,宋磬声已经决定放弃。
可下一刻,身侧的姚湛空随手抬了下手里的竞价牌,随着拍卖槌敲响第一声,姚湛空平静的声音也一同响起,“说了送礼,就没有让别人拿去的道理。”
不过是个手工制品,真喜欢再定制就是了,没人会特意抬姚湛空的价。
果然,三声槌击落响,归属人成了宋磬声。
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生意人,没人恶意竞价,拍卖会上的气氛很是和乐。姚湛空又参与了几次逐价,拍下了几件不错的藏品。
宋磬声时刻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像装饰品一样坐在姚湛空身边,可实际上,他一直在向系统打听消息。
宋磬声问:“姚湛空和宋家,是不是有什么仇?”
“结仇?”系统也不清楚状况,“您不是十六岁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三个从宋家搬出来了吗?姚湛空能和宋家结什么仇?”
宋磬声道:“今天的拍卖会,是姚湛空刻意设得局,他要是和二叔没仇,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折辱他?”
宋汉章那个人,他还算了解。墨守成规不肯跟着时代做变化,家里还是老一辈的作风,把自己大家长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这把椅子之所以被贱卖,肯定也是提前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