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声枪响,炸得宋磬声下意识捂住了耳朵,而持枪站立的姚湛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稍一停歇,又是炸耳的五声枪响。

十发子弹一次统计,靶场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取下靶纸一脸谄媚地向姚湛空道喜,“神了!十枪命中,可只有靶心有个洞。”

意思是连续十枪击中了同一个地方。

姚湛空的脸隐在夜色里,沉沉郁郁看不清表情,工作人员一无所觉,还在夸张地献媚,“我要是有幸得到这张靶纸,我一定给他放相框裱起来,逢人就炫耀是我们这里出的成绩,我……”

“这里不需要你了。”姚湛空的态度尚算温和,但居高临下的俯视里,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

小哥下意识噤声,随后讪讪地点了点头,溜着墙边走了。

人还未彻底离开,姚湛空再次端枪射击,“砰”地一声响,走了十几米远的小哥差点吓得跳起来。

宋磬声估摸着他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遂拆了件全新的隔音耳罩,戴在了耳朵上。

耳罩一戴,枪声就远了。

姚湛空身上乌云般积压着的沉郁在寂静里更加明显。

宋磬声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只觉得他好像越来越难懂了,和小时候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系统无意偷听,只是宋磬声既在心里默念出来了,想必也不忌讳是否被它听见,再加上好奇作祟,系统忍不住问:“宋先生,姚湛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宋磬声其实不大记不得了。

小时候的姚湛空、少年时期的姚湛空,都已经被九年里的疯癫给冲淡了。

他唯一能清晰忆起的,是很多年前,被迫变成兽型的姚湛空。

那是只濒死的狐狸。

一只丑了吧唧的小黑狐狸。

“巴掌大,还斑秃,一身枯黑的杂毛,瘦成了皮包骨,全身看得过去的只有那双眼睛。”

金色的,圆溜溜的,盈着水雾,可怜又倔强地望着他。

他时一心软,就把兽型的姚湛空塞进怀里偷偷带回了卧室,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用自己新生的、孱弱的向导之力,修补着它濒临碎裂的兽纹。

一开始,他是打算将姚湛空藏到衣柜里的,可被霸凌过的小狐狸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光线一暗就开始“吱吱”乱叫。

他没办法,只能将它放到另一只枕头上。

小狐狸死要面子,修补兽纹的时候痛到了极致,但它不吭声,只用力抓挠着地面,指甲都断了好几根,可还是死撑着,甚至把渗血的爪爪藏在了瘦弱的肚皮底下。

他那时,多心疼它啊。

一看到它有气无力趴在地上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掉眼泪。

小狐狸听见了他的呜咽,挪了挪虚弱的身体,侧头轻轻舔了下他为它梳毛的手指。

粉色的小舌头还很嫩,略带一点温度和潮湿,轻轻刮过他的指腹,像触碰到了果冻。

它不要他难过。

为了自己难过也不行。

所以后来的小狐狸,再痛也不会表现出来,它只会用粉嫩嫩的小舌头舔舔他,告诉他自己很好。

但是时光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它能撕碎永恒,也能碾碎执念,它总是把最好的都摆在你面前,然后让你亲眼看着它衰亡。

宋磬声没有因回忆而动容。

他眼前的男人一身剪裁高级的西服,逆天的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下,右手持枪,左掌托举,平举的双臂微微拉高了衣服,露出劲瘦而有型的腰线。

他有着男人女人都想犯罪的身体,可在宋磬声眼里,这样的风姿却远及不上小狐狸那一身嶙峋的瘦骨。

记忆和现实在这一刻彻底分裂,他的世界被划开沟壑。小狐狸是小狐狸,姚湛空是姚湛空,他已经彻底将两人分开。

他和小狐狸一起死在了十八岁那年。

现在活着的,是欠他一条命的姚湛空。

弹药匣已经空了,姚湛空好像也没有继续的意思,他击空最后一发子弹,放下手枪后转过了身。

宋磬声摘下耳罩,微笑着等待姚湛空走近。

许是今日情绪起伏过大,又或许是与宋老的见面刺激到了他心底深埋的记忆,姚湛空走了半步后顿住,一时竟不敢往前迈步。

天色已暗,可他的眼睛仍能看清一切细节。

他能看到“宋念生”被微风吹起的头发,能看到他唇角似有若无的淡笑,甚至能从他的眼眸里找到独属于宋磬声的温柔。

只是想到那个名字,他心口就传来钻心的剧痛,痛到他呼吸停滞,肺腑俱碎。可他习惯了忍耐,所以在宋磬声眼里,他不过怔了数秒,便又恢复了平常。

“走吧。”姚湛空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外走,迈步的速度迁就着宋磬声,氛围像极了情人间的散步。

“先生,”宋磬声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拉近关系的机会,他脸上挂着拘谨的笑,小声道:“今天谢谢你。”

姚湛空的声线是温柔的,甚至能听出几分纵容,可他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哦?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出门,我很喜欢。”宋磬声笑了笑,很真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