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连,一百五十多人,几乎人人的脸上、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伤痕与血迹,就连梅营长也不例外。
该是有多么激烈的战斗,才会让所有人都沾染了血迹与伤痕?
又该是多么优秀的指挥,才能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取得近乎全胜的战绩?!
不由得,刘参谋更加期待加入这只队伍——这只英雄的队伍了!
这边刘参谋还在为七连的上上下下激动不已,那边的七连却依旧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各自自顾自地在一旁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就仿佛是大学生暑假终于回到了家中,空调一开,彻底地懒散开了。
“哎呀!”刚刚给自己的“幺儿”挣回了面子的雷爹,见众人已经重新忙开了,干脆来到了伍千里的面前,也算是小小地邀功吧——看,我把你弟弟教得多好。
只可惜,伍千里确实恍若未觉,一边慢慢啃着馒头,一边拿着一张发黄的纸在仔细研究着。
当即,雷爹就直接将那纸张给抽了出来。
一看,又是以前的那张房子的设计图,只是上头显然是多出了几行的字。
“又整你那破房子呢!”雷爹随手拿过了伍千里的设计图,挨着伍千里便坐了下来,一旁的平河很有眼力见地挪到了一旁。
“如果回不去了,把它交给爹娘,他们不识字,让村里的先生念给他们听......”雷爹一字一顿地念着,可是越念越不对劲儿,这根本不像是给家属的家信,反而更像是最后的遗嘱。
“这,这犯忌讳啊!”雷爹抖着手里的设计图,一脸抗拒地对伍千里说道:“改改改,涂掉涂掉!”
伍千里瞅了雷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万里也出来了,家里就只剩下二老了,不这么写,自己还能怎么写?
不过这话显然不能给雷爹这么说,否者,不是加重了雷爹的心里负担吗。
只是,就在伍千里准备接过来的时候,雷爹却又发现了这信上的不一样。
“哎,过去这图上没这小三角啊?”雷爹有些意外地问道:“这是什么?!”WWw.GóΠъ.oяG
闻言的伍千里收回了手,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抬起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屋梁,等回家后,自家建房子的时候,也要用这么粗的梁——结实!
雷爹见伍千里没有回答,随即眼神便又瞧了过去。
“我把百里埋在那儿了。”伍千里平淡的说着,语气中甚至没有一丝的起伏。
或许能刀人的,从来不是抑扬顿挫,而是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真实的故事。
就如现在。尽管伍千里的话语那么清淡,可任谁都能听出那平地无澜之后的汹涌澎湃。而雷爹的心也瞬间被什么给揪了一下似的,死疼死疼的。
比划新衣服的声音依旧着,夹杂着几声哄闹,一切似乎还是那么的热闹与欢腾。
但,热闹是他们的,伍千里和雷爹什么也没有了!
站在房子中间的刘参谋,忽然发现了一个小不点,应该就是刚刚被当众朗读“总蛋”的伍万里了。只见双眉紧蹙的他,正在身边的木桩上磨着一根短得不能再短的铅笔。
显然,他要在这份“战斗总蛋”上,按照营长的要求,签上自己的大名。可惜,许是刚刚的挣扎中,本就不多的铅笔芯再度被摔断了。
没办法,伍万里只能继续磨一磨,试图将那黑色的笔芯磨出来。
看着他那笨拙而专注的模样,刘参谋的心里也是一揪——他的年纪,本该在学堂里好好读书的,可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却让他走向了战场。
忍住眼中的泪花,刘参谋上前两步,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司令员给第一作图的礼物——黑色,五成赤金的金星钢笔(就是含金量为50%的金尖钢笔)。
旋开笔帽,递到了小家伙的面前。
小家伙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個东西为啥长得跟自己的笔不太一样,但显然这也是一根笔。抬头一看,正是给自己七连抱来新军装的“同志”,当即便抓过了那只“笔”。
许是也知道这笔的贵重一般,粗鲁惯了的伍万里也小心翼翼了起来,抓着那只黑色的笔,小心地在纸上划拉起自己的名字。
真好!刚刚接触直面,就有印子,还是很很黑很黑的那种。
但尽管伍万里已经抓得很小心,下笔也是轻而又轻,但因为下方垫着的是木头桩子的缘故,笔尖划过纸面,还是发出了一阵阵的哀鸣。
一贯爱惜物品的刘参谋却是恍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的中下部,写下自己的名字——“伍萬里”。
歪歪扭扭、大大小小的字迹也跟着这张稚嫩的面孔印入了刘参谋的脑海之中。
写完了这三个字的伍万里也是如释重负,随即将手中的笔递还给了刘参谋,身子却是靠向了刚刚还在“调戏”自己的余从戎。
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