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排排长余从戎站在了伍万里的左侧,全连唯一的狙击手(神射手)平河站在了他的右侧。全连火力最猛和全连火力最准的二人就如同保镖一般将伍万里护在了中间。
在伍万里对面的则是他的亲哥哥,也是七连连长伍千里,更是这场仪式的主持者。
而在伍千里的右手边则是连指导员陆博,在伍千里左后侧则是伍千里亲自为他挑选的师傅——有着雷爹之称的炮排排长——雷公。
随着一声“敬礼”的口令,七连六百七十六名战士,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
看着自己的前辈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地举手敬礼,伍万里也恍然一惊,哆哆嗦嗦地跟随着众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显然对于这样充满了仪式感的活动,伍万里还很不适应,连举起的右手也变得有些颤颤巍巍。
但饶是如此,当众人将他重重围绕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还是从心底悄然升起。
自尊、自爱,而后自豪,方能自强!
这个仪式,或许也不仅仅是七连意志的传递,更是在告诉新兵,该怎样去当好一个兵,当一个自尊自爱、自豪而自强的兵!
短短数秒,伍万里稚嫩的心灵已经经历了一次洗礼,举起的右手也渐渐不再颤抖。
只是,这样的洗礼,对于一个兵,一个合格的兵而言,显然还是不够的。
“礼毕!”一声口令再度响起。
“刷”的一声,火车又过了一个山洞,距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步,距离死亡的危险也有近了一些。七连的将士齐齐将右手落下,而他们的目光却越发地聚集了。
“余从戎。”仪式主持者,连长伍千里没有更多的废话,按照与陆博所商议的步骤,点名道。
“到。”站在伍万里左侧的余从戎立刻答道,显然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入连仪式,甚至这场仪式也不仅仅是给伍万里举办的。
“你是老同志。”伍千里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只是接下来的话语却是令余从戎和一众的七连战士们有些意外:“告诉伍万里,伍百里连长是怎么牺牲的。”
“是。”余从戎下意识地大声答道。
可答完之后,方才意识到伍千里连长问的是怎样一个揪心到不愿意回忆的问题。
不仅仅是余从戎,所有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斗的七连战士都不愿意回忆,太多太多浴血的战友,包括他们的连长都倒在了那场该死的战斗中了。
连长的这个问题,无异于将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来,并且把他赤裸裸地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没错,伍千里和陆博就是这个打算!
以毒攻毒——只有让所有人,参与过或者没有参与那场惨烈战斗的七连士兵们,都再度看见、回忆起那段惨烈的故事,才能将那颗因为胜利而有些忘乎所以的心重新沉寂下来,才能迎接住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战场的考验。
余从戎显然有些懵,即便是以往的仪式,也没有一上来就上这么大强度的啊!七连有太多的历史可以告诉伍万里,为何要偏偏是这一段?
更何况,伍百里连长还是伍千里和伍万里的亲哥哥......
虽然不知道连长为何要这么做,但看着连长和指导员一脸的严肃。余从戎知道,连长不是在开玩笑,连长也不可能在入连仪式这么神圣的时候开这样的玩笑,当然,这也从来不是一个玩笑。
吞了一口口水,余从戎极不情愿地开始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连长伍百里。”
那个经常踹自己的男人,那个满连胡茬子的糙人,那个身中数弹依旧连发点射的硬汉,仿佛又出现在了余从戎的眼前。
“在淮海。”
隆隆的炮声仿佛又在耳畔炸响,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在曳光弹的照耀下,与自己擦肩而过。
“以少数兵力主动出击,在攻克敌碉堡群之后。”
“为了掩护战友,倒下了......”
轰隆隆的巨响仿佛还在炸响,连带着地面也抖了一抖。
那是火车又经过了一个坡坎的动静。
库次库次的火车声在每个七连战士的心头碾过,一瞬间满载着七连一百五十七人的车厢安静极了,就连空气都仿佛已经凝结。
每个人都沉浸在追思之中,教会自己开枪的前辈,给自己打好绑腿的班长,还有跟着自己一道浴血厮杀的手足兄弟。
七连,流的血,太多了!
一时间,七连的车厢便弥漫起了悲伤的气氛,甚至不少年轻些的战士,已经抿紧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神枪手平河更是前所未有的低下了头,情绪低到了极点——就是为了掩护他,连长伍百里在淮海,倒下了。
这显然不是陆博和伍千里想要达到的最终的效果。
“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