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浑身泥污的传令兵闯进了陆机的大帐。
“潼武关的消息?”陆机睁开假寐的双眼,“呈上来。”
传令兵不敢怠慢,恭敬地呈上字条,随后转身离开。
陆机浏览着字条上的消息。
“呵。”陆机的嘴角扯开一丝弧度,“效仿田单所布置火牛阵的犍牛阵居然被破解了,燕军还没什么损耗...”
“看来燕军之中,除铁龙城之外也不乏有谋之人...”
“先生,那些运送辎重的犍牛...”身后一名巫湖手下的近卫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以及身边那些近卫根本对陆机的布置毫不知情,而眼下居然听到了这么惊骇的消息。
见鬼,犍牛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啊!
此次出征也只是临时借用,事后都要归还的。
要知道,这些巫湖的近卫里也有不少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们深知,一个村子里可以人丁稀少,但绝不能没有牛!
陆机此计,不知断了多少大凉百姓的命根子!
太毒了!
“怎么?有事?”陆机随手将纸条放到桌案上,偏过头去注视着出言的那名近卫,“不过是犍牛大阵失败了,燕军没什么损失罢了,你们也不用如此愤慨...”
“本就是以小博大而已...”陆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正所谓...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不!我并不关心此战结果,我只想问,那些牛怎么了?!”那近卫怒目圆睁,上前一步逼问道。
他先前正是一名农家子弟,后服兵役才参的军。
眼下,他最是听不得这种冷血的消息。
农家子弟,怎能不晓得耕牛对于农户的重要?!
那是农人的命!
“你这是什么语气?”陆机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此计失败,牛自然是全死了...”
随即他的语气变得揶揄起来,“怎么?你还和这些牛有交情?舍不得?”
陆机摩挲着覆于身上的毯子,目光中满是冰冷,“要质疑就去问你们巫帅,这计划没他的帅令可实施不了...”
此言一出,众近卫一片哗然。
“你!”那出言的近卫“吭”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怎么?要杀我?”陆机冷声道。
“老三!”
“三哥!”
一众近卫正欲上前阻拦他。
“都别过来!”被唤作老三的近卫大喝一声,似乎陷入了痛苦之中,“吾蒙受巫湖大恩,立誓随其左右,生死不离...”
说着,他将剑指向陆机,愤慨道:“不成想,巫湖让我保护的人竟毫不顾忌百姓死活!”
“诸位,耕牛对于农人的重要性你们都清楚,我老三也就不多言了。”
“那是农人的命啊!”老三怒视陆机,“而你,居然和巫湖一起,亲手掐断了他们的命!”
“你与那冷血的蛇蝎何异!”
他惨笑道:“今日我碍于巫湖大恩,不杀你...”
“但是巫湖,我欠你的,还清了!”
他抬头望向帐顶,目光似乎透过大帐直入天穹,随后,他竟是将剑移向了自己的脖子!
“不!”
那些与他交好的近卫欲夺其剑,可惜,太迟了...
刺眼的血自剑锋所过之处止不住地溅射而出,温热的血浆甚至喷到了前来夺剑的近卫脸上。
即使见惯了沙场血腥,这些近卫还是从眼神中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一个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剑下...
这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
“行了,这也是一位壮士,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吧。”陆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说话的音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实情。
众人默然,机械地将老三的遗体抬出了大帐,显然,他们还没有缓过来。
陆机从袖中掏出手帕,将溅在身上的血擦拭干净,优雅的宛如一个不染凡尘的贵公子。
随即他将手帕随手扔在了地上。
“爬虫就是不明白,他的死,掀不起一点浪花来。”陆机喃喃道。
“传我将令,将军中将校招来议事。”
不多时,一众将领纷纷进入帅帐之中。
他们看着大帐之中残留的血迹面面相觑。
“哦,没什么,我刚杀了只鸡。”陆机淡淡道。
此言一出,一众将领更加胆寒。
谁信他的鬼话啊?
这特么就是个疯子!
要不是巫湖平日治军还算严整,而且还有一众近卫从旁监视陆机,他们都想直接将这个恶魔弄死。
可是凭他们的才能,又无法从这大燕内地安然脱身,所以还只能留这陆机一命。
局势竟成了诡异的相互制衡之势。
众人悔之晚矣。
“先生有何吩咐?”巫湖的心腹爱将,也是诸将中地位最高的丘山问道。
事实上丘山掌管此地所有军队,陆机只有权做出部署,具体行动,还得看丘山点不点头。
这也是诸将能在面对眼前毒士心中稍安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