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淮南会战赤扈东路军被迫撤出淮南,甚至之后数年都没有在东路有大的军事动作,主要就是认识到在水军上与大越存在差距,令其精锐步骑进入河湖纵横的地区作战,受到太大的限制。
绍隆帝登基之后,对皇城司、宿卫禁军及建邺水师进行大换血,张辛、刘师望、余珙、凌坚、余整等将吏都被调到闲差冷灶的位置上待着,换上潜邸(淮王府)一系的将吏统领。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淮王府一系这些年也是南征北战熬过来的,即便战绩不及京襄耀眼,但将吏都是见过血的,建邺水师的底子不至于因此这次换将就毁掉。
根本上还是这一次看似想仿效第一次淮南会战的战略战术,但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出现很大的偏差。
第一次淮南会战前期的战略选择也是固守待援,但枢密院绝对没有要求将卒都憋在城寨之中,相反还鼓励各城寨守将积极寻找战机进行反击,建邺水师也积极进入洪泽浦,一方面避免过早与赤扈东路大军会战,另一方面又积极遏制赤扈东路大军的锋芒太盛。
这一次的固守待援,韩时良、葛钰部表现较好,杨祁业就第一时间率部进入滁州境内,都表现出强军的素质,这与韩时良、葛钰以及杨祁业地位较高,统兵作战经验丰富,凡事不会都听枢密院的摆布,距离中枢也远有关。
甚至到这时,韩时良、葛钰被围在寿春城里,也没有完全放弃反击的努力,还积极组织兵马出城,依靠城墙,令虏兵暂时无法直接对寿春城展开强攻。
然而右骁胜军以及第一时间奉诏赶到庐州增援荆南、荆北兵马,受枢密院钳制太深了,在数支虏兵大胆往庐州境内穿插之际,却毫无遏制动作,令虏兵轻易就打通从寿春窥视长江的通道。
这也是虏兵水师进入建邺附近江面,能第一时间将北岸三四千虏兵精锐步甲接到南岸的关键——要不然就凭虏兵水师随船装运的三四千步甲,都未必能在南岸建邺城附近立足。
这与许璞依赖投靠汪、杨等人顶替刘衍执掌右骁胜军有关,凡事不敢不听汪伯潜、杨茂彦的招呼,也与荆南荆北作为地方兵马战斗力欠缺有关。
在虏兵水师突袭建邺时,这一弊端表现得更为极致。
刘衍主张建邺水师西避被否决后,在虏兵水师出现在建邺东侧江面时,汪伯潜、杨茂彦唯恐水师出现他难以承受的损失,不顾诸将反对,严令水师全部撤回水营坞港之中,甚至放弃对坞港外侧江面的控制。
看到一部分虏兵在建邺城附近登岸后,宿卫禁军在南岸明明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汪伯潜、杨茂彦却没有组织兵马迎头痛击的决心,看到宿卫禁军在玉浦河西出现千余伤亡,就迫不及待将兵马都撤回建邺城里。
这时候又猛然想到放弃建邺城郊的控制,水营会面临虏兵从水陆夹击,汪、杨在这种情况下仓促下令水师出坞港迎战虏兵水军。
建邺水师对坞港外侧的江面都无法掌控,在这种情况下,数以百计大小战船出坞港与敌接战,会是什么结果,还需要想象?
换作徐怀亲领兵马,在这种情况出战迎敌,也会被杀得连内裤都不剩。
目前率百余残兵逃到蕲州的水师将领,乃是绍隆帝受封淮王期间就追随麾下的一名指挥使,因为是淮王府系的老将,能知道很多机密事,这份记录主要也是他的口述。
看过记录后,朱沆手足冰凉。
绍隆帝将胡楷驱逐出朝堂,用许璞顶替刘衍执掌右骁胜军,徐怀就上表劝谏过,他当时也意识到这对大越绝非好事,也上表反对,但是他之前仍然没有想到,换将换帅的危害会有如此之大,会有如此之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