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敌军是否已露出怯避之意,徐怀在汝州以西部署防御,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很多时候守军体现越坚定、越不容摧折的抵御意志,越能削弱或压制敌军的进攻意愿;反之则会令原本并没有特别强进攻意愿的敌军,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楚山除了在庇山以南河谷交错修造五座小型营垒,营垒之间以长壕、栅墙相接外,还在庇山以北,在箕山南坡那仿佛女子裙装一般起伏的褶皱岭谷间,择地修造三座营垒。 徐怀目的是要以营垒群、长壕、栅墙以及庇山陡峭如战刀横持的狭长山体,在北滍水上游北侧支流渡马河以东,构建一条长逾三十里的防线,将河洛敌军阻拦于汝州盆地的西部。 从襄城、叶县往西,到汝州城(梁县),约有一百五十里路程之间,乃是郏县、鲁山两县辖地: 早些年北滍水南北两岸皆有驿道相通,其北岸驿道,乃是许蔡汝颍等州县的商旅,经襄城进入汝州的必经之路;而南岸驿道则是荆襄商旅经叶县前往河洛的必经之路。 两条驿道于杨楼沟河口以西的马家渡合二为一,通过汝州城后再继续西延。 河洛军暂时没有要将万余赤扈骑兵精锐从伊阙、大谷关附近调入汝州盆地的意图,励锋堂以及长史院所属的骡马辎重队伍,便从襄城、叶县出发,每日无一刻或停的,将成千上万石的粮食、铁料等海量物资,源源不断的通过这两条驿道运往汝州城,运往最前线的庇山营垒。 短时间内组织汝州民夫有难度,也难以如臂使指,徐怀则从叶县、舞阳等地征调数千民夫,沿着南北驿道,在原有驿站、坞寨的基础上,同时加强以及扩建十二座护驿营垒,以郏县、鲁山县城为支撑,形成横贯整个汝州盆地东部、不惧小股敌骑袭扰的交通线。 这一切,不仅意味着楚山从兵力原本就紧缺的西线,抽调万余精锐战兵、州兵弥补汝州防线的不足,不仅意味着楚山直接从舞阳、乌桕等地抽调上万青壮民夫进入汝州,用于营垒防寨及驿道的修筑,还意味着每日数以千石粮秣等巨量物资的消耗。 不过,之前常为徐怀挥霍无度而叫苦不迭的史轸,这一次却恨不得将家底都翻出来,支援汝州防线的建设。 守住庇山一线,或者说在汝州城以西,以庇山为核心形成稳固的防线,则意味着楚山将彻底把整个汝州东部地区兼并进来。 并不仅仅局限于汝州盆地的东部地区,还包括整个箕山东部以及伏牛山的东北部的广袤山地。 虽说箕山东南麓的襄城以及伏牛山东北麓的叶县,早就划入楚山行营的防御范围之内,但楚山之前所能管辖,仅限于襄城以及叶县县城附近二三十里范围之内的山岭。 从叶县县城往西,绝大部分伏牛山山地,则隶属于汝州的郏县、鲁山、梁县、汝阳等县;从叶县县城往南的大部分山地,则属于南阳府冶下的方城、向城两县。 从襄城以西,大部分箕山(嵩山南脉),南坡隶属于汝州下辖的郏县、鲁山、梁县诸县,北坡则隶属敌军控制登封县。 这些山地,之前归属于郑怀忠统领的河洛行营治下,郑怀忠南撤后,则隶属于杨麟统领的汝州及左骁胜军冶下。 虽说徐怀一直强调左骁胜军应该更好的依托伏牛山、箕山的险要地形,抵御占据河洛地区的虏兵南下,但左骁胜军后续还是将重心放在汝阳、梁县等城池的守御上。 杨麟非是不想,实则不能也。 主要原因乃是杨麟冶下没有一队精练能干的地方吏治队伍,短时间并不能真正掌握汝州地方事务。 河洛敌军沿伊水大举南下,在迫在眉睫、自身难以抵挡的生死威胁之下,汝州盆地内部的乡绅士族,要么遵从杨麟的清野令,放弃坞寨庄园撤入梁县等城池以避战乱,或直接举家逃往南阳、襄阳等地,或举族避入山中,要么打开坞堡屯寨,迎接左骁胜军精锐入驻加强防御。 杨麟从这些坞堡村寨,无论是征调粮秣,还是征募乡勇补充守军的不足,也没有遭受到太强烈的抵制,各方面都非常的顺从。 不过,杨麟在汝州统治的触手,却没有办法有效的向汝州盆地两侧的伏牛山以及箕山内部延伸——不要说接管山地坞堡村寨的守御了,征粮募勇等事都无法有效开展下去。 这种情形,与匪乱之前的桐柏山大姓宗族在县治之外保持相对独立、封闭地位,极为相似。 本质原因同样是传统的县治对乡野地方的控制手段极为有限。 不过,杨麟做不到的,不意味着楚山做不到。 楚山崛起的根基,就是对桐柏山南北岭绝大部分山地的控制与经营,继而扩大到对大复山、金顶山及灯台架等山的控制与经营上去,也早已形成一整套以巡检司、乡司制为核心的统治手段——楚山这些年同时也以伤病、年龄等因素退出营伍的老卒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