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只需要经过千步距离的加速,百余轻骑组成的冲锋阵列,也会有洪水像着山谷狂卷的气势。 楚山甲骑御马小步快跑,速度是不快,但阵形极为密集,气势比轻骑只强不弱;从高空俯瞰,就像三支青黑色的锋刃,往北面、往敌骑主将萧恒所在的中军方向直插过去。 云州骑当然不可能坐看三百楚山甲骑径直往中军主将杀去。 萧恒也不可能真就如此轻易的,就将自己直接暴露出来。 其左翼诸队骑兵此时还在往东南河岸方向纵驰,但看到激烈的战斗将至,楚山甲骑并无突围逃走的意图,也是迅速纷纷勒马停下来,就地整顿队列,以便尽快形成从左翼钳制进攻的攻击阵形。 其右翼交错列阵的云州骑早一步准备就绪,听着低沉号角声“呜呜”吹响起来,三支百骑锥形阵随之发动起来,速度由慢渐快,很快就有着洪潮一般的气势,往楚山骑的左前翼席卷过来。 “左击!”徐怀挥箭朝左前方咆哮发令。 三百楚山甲骑从渡口驰出才千余步,距离敌将萧恒所在的位置还有一千二百步的距离。 倘若继续北进,他们的侧翼暴露出来势必会被侧前方冲杀过来的三百敌骑先一步冲乱掉。 徐怀一马当前,策马偏往左前方驰骋,王举、乌敕海、王峻、史雄诸将紧随其后,乌敕海、王章则各在左右两翼为前阵兵锋,三百余骑迅速在长满荒草的大地上划出一道粗大的孤形往左前侧转向过去,十数息后便与从敌军右翼阵列杀出的三百云州骑撞到一起。 接敌之前,双方都纷纷出手对射,但影响不大。 双方将卒都身穿铠甲,而战马就算暂时中箭,短时间内也不会影响作战。 接敌才是真正血腥厮杀的开端。 此时,王举驱马手舞铁枪已经快出一个身位,王峻、柳越亭、苏蕈等人各居王举两翼;徐怀作为主将,身持拓木步弓则为王举、王峻父子等人环护之后。 在今天的战场上,面对数倍敌骑,谁都不能保证说身居前阵冲杀不会发生一点意外。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王举、乌敕海、王章等人都坚决反对徐怀作为楚山主帅,还从头到尾都在最前列的锋线之上冲锋陷阵。 徐怀不得不做出妥协,这一次突击他不仅战马没有披挂,他本人也是换持拓木步弓稍稍落后两到三个身位。 羽箭激射,战马嘶鸣,沉默的楚山骑将卒在接战的一刻也爆发惊天裂地的咆哮呐喊——徐怀踩住马镫,双腿紧夹马腹,屁股离开马鞍桩立,看到王举铁枪搭上一名敌将的长矛,三箭连珠就从诸将卒形成阵列的空隙间,又狠又准的朝敌将面门射去。 那敌将持矛与王举相击,双臂已被王举一杆浑铁枪打得发麻,眼见三箭在电光石火间接连射来,只来得及横抬右肘抵挡,却听得“噗噗噗”三声闷声,三支利簇竟然无一例外射穿肘部护甲,深深射入小臂骨中,痛得撕心裂肺。 在激烈搏杀的战场上,一瞬的怔滞便意味着永恒。 王峻之前策马比其父王举落后半个身位,这一刻刚好赶上来与王举并肩,所持长槊如行云流水般往前撩刺,毫不费力刺穿敌将咽喉。 王举吐气开声浑铁枪斜下抽劈。 接战之时,敌将就已经为王举毫无避让的气势所慑,拉拽缰绳使胯下战马往左侧偏出,但还不够。 不想敌将死后,其胯下战马失去控制,冲乱这边的突击阵形,王举这一枪以千钧巨力,直接将这匹战马的颈脖从右斜侧抽断。 徐怀手里所扣三箭,也随即往之后的敌卒面门射去。 当然,前阵接战,更多还是将卒把枪矛端举着,狠狠的往速度比他们更快的敌卒胸腹间扎去、刺去。 密集阵形的优势在这一刻毕露,在有限的空间里,每一名敌卒常常面对三四支枪矛攒刺过来,云州骑在接战前的驰骋、冲刺速度更快,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他们的躯体在楚山突骑所持的枪矛上扎得更穿、更透。 接战敌卒纷纷落马,但他们胯下的战马的生命力要强得多,也不是谁都有能力一枪或一刀直接杀死战马,或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千钧之力使急驰的战马偏转冲刺的方向。 无人控制的战马在阵中惊窜,云州骑自身的前阵越发散乱开来,楚山突骑速度也被压制住。 不过,徐怀宁可放缓速度,还是要三百楚山突骑保持住凿穿突击阵列,下令所有人更精细的控制胯下的战马,避开障碍聚阵前行。 侍卫亲兵营精锐长期在狭窄空间里苦练密集突杀阵型,这时候也是再一次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甲骑突杀,其核心就是要在混乱的战场上,尽一切可能避开敌军及己军将卒、战马的干扰以及必然存在的泥塘溪渠等碍障,保证凿穿作战能力不被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