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集贤殿直学士、京西南路经略安抚使顾蕃恭迎殿下移驻襄阳……” 景王赵湍在周鹤、钱择瑞及京西南路转运使陈泰等人的陪同下,从巨舶登上码头,顾蕃揭起袍襟,扑通跪地,高声唱喝着行跪拜大礼。 顾蕃这一举动,叫站在码头前以及还没有下船登上码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说定的诸多事,可没有这一节啊。 郑屠跟随在许蔚身后下船,看到这一幕也是瞪圆眼睛,心想:这厮也他妈太不要脸了吧?在码头前直接行君臣大礼,他这是要把之前在景王跟前丢的棋子,一把赢回去啊! 顾蕃身后高纯年、朱沆、王番等人以及京西南路、襄阳近百名到码头迎接景王的将吏,这时候当然也不能直杵杵站在顾蕃的身后不动,很快也都回过神,一并跪在码前行跪拜大礼。 虽说这么多人仓促的行跪拜大礼,很有些参差不齐,但气势也是震憾。 景王赵湍他也有些发愣。 虽说进入襄阳开衙设府,就是为登基而来,但之前谁都没有想到顾蕃会将这一动机,赤裸裸的直接展示在人群之前。 他能抱怨顾蕃这么做搞得他措手不及吗? 顾蕃还有什么举动,能比眼前更为坚定的划清与鲁王一系的界限,更为坚决的表达对他赵湍的支持与拥戴? “顾经略与诸位郎当,快快请起!”景王赵湍左右顾盼片晌,才走上前将顾蕃从石阶前搀扶起来,执住顾蕃的手,说道,“帝京沦陷,父皇与朝堂百官、百万军民皆沦为胡虏阶下之囚,河淮糜烂、社稷倾覆,还请顾经略竭力助我重整河山、驱除胡虏,就不必拘泥这些虚礼了!” “顾蕃必当竭力助殿下重整大越河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己!”顾蕃振声说道。 周鹤与对面站起来的高纯年对望一眼,两人心里皆叹:执政的位子又少了一个。 魏成隆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越发断定心中的猜测,景王到襄阳就是为登基称帝而来。 景王及顾蕃等人之中,魏成隆还认得那个长相黑瘦、其貌不扬的郑屠。 他没想到山野小镇一个泼皮屠户,以往给他魏成隆提鞋都不配的家伙,竟然站在一群他这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当中谈笑风生? 魏成隆心里酸溜溜,甭提是啥滋味。 不过,等到庞大的车马队簇拥着景王一行人往襄阳城北城门而去,魏成隆也没有直接灰溜溜走开。 他强拽着独子魏疆跟在车马队之后,时不时跟撇头看过来的史珣扬手打个招呼。 魏疆很有些不情不愿,却拗不过他老子。 不过,这时候负责侧翼护卫的甲卒,不仅不再驱赶魏成隆、魏疆父子,甚至领队的指挥使将丰在后面押阵没有事做,还凑过来跟魏成隆套近乎: “史郎君看上去很是年轻啊,却不知道在哪个衙门口公干啊?” “蒋军侯问我这外甥啊,他这些年都没能考上功名,汴梁未陷之前也就在户部糊口饭吃,却是去年看着形势不妙,就跟着他爹,也就是我的妻兄,投奔楚山徐军侯帐前任事——我妻兄史轸在楚山担任县丞,我父子二子则跑到襄阳来先落脚,”魏成隆说道,“小老儿没有能力做别的营生,到襄阳后在城东铁叶子巷经营一家客栈,也兼营饭食,蒋军侯有空儿,领着兄弟们过来喝两杯!” “啊,原来魏大官人竟然是史县丞的妹夫,失敬失敬!” 指挥蒋丰之前看史珣年轻不大,所穿也是便袍,在一大群人里也不甚显眼,还以为襄阳城里哪位郎君身边的亲近僚属,却不想竟然是楚山的人,连带着对魏成隆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甚至还直接下马,牵着马与魏成隆并行。 魏成隆这时候既感到受宠若惊,又很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蒋丰是不是对他的身份有所误解? 魏成隆在汴梁是个人精,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但他一家迁到襄阳后却混得落魄,很多内情都还不清楚。 像蒋丰这类营指挥一级的军将,在都部署司虽然谈不上地位显赫,却也是中坚力量,所能了解的细情,远非魏成隆能及的。 襄阳这边,不管以往士臣军将有多么瞧不起桐柏山众人,但至少谁都不敢忽视桐柏山的存在。 桐柏山一直以来都是京西南路的一部分,赤扈人南侵之后才从京西南路归出去。 当年的桐柏山匪乱搅得京西南路大乱。 监司也被搞极其狼狈、难堪。 当年不仅唐州的驻泊禁军近乎全灭,都部署司后续从随、郢等地调集上万兵马,围剿匪军,但损失折将无数,也没能拿匪兵如何,最终却是靠桐柏山乡兵平定匪乱。 这事说起来,像蒋丰这些都部署司的大小军将,一个个也都是脸上无光。 早年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