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的形势昏晦一片,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徐怀也完全看不到他做这么多的努力,有没有可能稍稍扭转一下历史的走向,但就眼下而言,却比他们预料的最糟糕情形要稍稍乐观一些。 徐怀他们最初预料,骁胜、宣武二军的主要将领都会随刘世中、蔡元攸、郭仲熊等人竭尽全力往应州、雁门方向突围,仅散兵游勇走投无路,才会想到经西山逃往泾原。 西军将卒家小都在泾原等地,此时又被赤扈人杀得如丧家之犬,胆魄皆丧,即便得朔州救济,也必然一心想着返回泾原等地,徐怀不奢望能将他们留在朔州,更不幻想他们能听朔州的军令行事。 救下刘衍、陈渊二人,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刘衍、陈渊作为西军高级将领,此时正值壮年,与党项人常年征战,所淬练的刚强性情,早已刻入骨子里,此时还没有像刘世中这些人那般被尔虞我诈的仕途磨灭掉。他们心里没有被利害算计填满,还知道羞耻、气节。.xqqxδ捌 他们作为主战派的中坚力量,也凿实是想要收复燕云故郡,有开疆辟土、建功立业的抱负——同时他们作战英勇、本身领军作战也能严于律己,在中下层将卒之中威望极高,这是葛怀聪之流所无法比拟的。 刘衍、陈渊此时还有斗志,他们二人出面,就能够直接将往朔州方向溃逃的散兵游勇聚拢起来,甚至还能恢复一定的战斗力,参与作战。 不谈未来的大局,仅仅在云朔之间,眼前这个局面实比徐怀之前所预料的,要好得多。 果然,刘衍、陈渊很快就将十多名军吏召集过来,都同意紧急整编三都步卒,追随刘衍、陈渊二人,配合朔州兵马依托晋公山牵制敌军,为西军残兵西逃创造更宽松的条件。 “我们现在将左右的山林点燃,叫仓皇不知所措的残兵败卒,知道我们还有人马在这里坚持与杂胡狗类作战!”陈渊握紧拳头,咬牙说道。 西北多山,陈渊、刘衍他们早就习惯依赖山地与党项人作战,筑塞浅攻战术也是西军最先完善成熟,并大规模应用于对党项人的作战之中。只要晋公山里有补给,将卒不饿肚子,还知道不远处的朔州城还有桐柏山卒坚守,他们并不怕被围困在晋公山里。 只要将这边的山林点燃起来,火焰照彻夜空,叫更多往西逃命的散兵溃卒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有可能聚拢更多的兵马。 知道朔州有所准备,在山谷里也备有引火之物,这几天受够气的陈渊,这时候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也希望能做些什么,才能将内心更深处的惊惧压制住。 “好,烧林之事便交给二位军侯带人去做。刚才杀胡狗还不过瘾,这时候趁其主力还没有围聚过来,我带人马出山再厮杀一番,说不定在天黑之前,还能接一些兵卒聚到山里来!” 只要西军残兵士气可用,还有能力据山地作战,那他们这时候还是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徐怀就想趁天黑之前,率领三百骑兵再出山去碰一碰那些赤扈骑兵。 徐怀又叫徐心庵拿出一份晋公山堪舆图,递给陈渊、刘衍,说道, “这是晋公山地形图,倘若贼兵来势迅速凶猛进攻山谷,我们又无法再杀回来与你们会合,这里有几条猎户、药农常走的野径山道,可迂回前往朔州。另外,萧林石心里很清醒,知道赤扈人想要彻底兼并大鲜卑山以东的土地与人口,是不会容忍契丹皇族还有他这样的人物存活于世的,因此怀仁、金城的守军,即便这时候不想在这时候吸引赤扈人的注意,但他们投向赤扈人也可以忽略不计,还请二位军侯善用之……” 一方面受祖宗法限制,一方面当世武人受教育的程度普遍很低,大越禁厢军绝大部分的中低层将官军吏,都没有独立领兵作战的能力——这使得大越军队对外作战,对阵列的依赖极其严重。 大越朝堂早年组织人员编写《武经总要》,后续又不断的进行增补,意在加强文武将吏的军事才能培养,每隔三年举行一次的武举也极重视策论,但这些仅仅是对中高级将领有所要求。 大越朝廷对中低级将官、军吏的要求,仅仅限于看得懂旗语信令,能带所部兵卒编入阵列中进退。 一旦严整的阵列被敌军打散,则往往意味着溃败的开始。 而当世真正精锐的军队,又或者说百战之师,其基层武吏受教育程度当然不会有多高,但一场接一场的战事,实际叫他们在战术层次,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从而拥有独立统领小股兵马作战的能力。 精锐兵马在作战之前,只要经过充分的动员与准备,将战事的意图与作战任务传达到中下层武吏那里,那他们在相当程度上就不怕被打散,将卒也能在激战中保持良好的士气与战斗意志,从而保证作战意图得到更好的实施。 虽说骁胜、宣武二军整体上是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准的,但徐怀相信刘衍、陈渊即便与他们被迫分开,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