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的很好的小娘子在消失了五年之后,硬是变成了一个抱着琵琶到处卖唱的妓子,这是铁心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第一次在酒楼看见小花抱着琵琶到处询问客人要不要听曲子的时候,铁心源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而小花根本就不在意班头的呵斥,抱着琵琶就跑,追了半里地,铁心源才追上跑不动的小花。
问不出个所以然出来,不管铁心源怎么问,小花都说自己喜欢琵琶,才不愿意去继续煮馄饨的。
这就见鬼了,喜欢琵琶还把曲子弹得跟弹棉花差不多,小花是铁心源见过手艺最差的妓子。
从此之后,之要有空,他都会邀请巧哥去听小花弹琵琶,哪怕巧哥儿的脸都抽成包子了,也不许说一个不字,还要换上一副迷醉的模样,大声叫好,并且给多多的银钱。 其余的客人如果胆敢说半句不中听的话。已经混成东京泼皮中佼佼者的巧哥儿会立刻饱以老拳。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让小花靠近一下巧庄,如果有机会就把她弄进庄子去,整天在外面抱着一个破琵琶吃不饱穿不暖的让人看着来气。
“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爽快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今天我已经倒霉透顶了,在皇宫外面瞪眼睛瞪了一上午,最主要的是还被别人嘲笑,我连还嘴都做不到。
我娘一心想着去陪我爹,我刚才哄骗她已经哄骗的我口干舌燥。
现在没心情考虑你的想法,就问你一句话,跟不跟我去?”
铁心源使劲的摇着扇子扇风,最见不得这种肉不拉几的人,不管干什么给个痛快话,即便是要杀人,掏刀子直接上就好。
这样一言不发,可怜兮兮看着你,就像你欠她八百贯钱似得肉模样,谁看见谁都想踢两脚解恨。
见小花还是不作声,铁心源扭身就走,自己原本就不欠她的。
好在小花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过来了,铁心源也就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举步离开已经是最后的手段了。
“明明就是一个煮馄饨卖馄饨的人,好好地去学什么琵琶,抡惯勺子的手去弹琵琶,谁给你出的这个臭主意?”
“舅舅。”
没打算听到回音的铁心源忽然转过头来,瞅了小花一眼道:“你舅舅让你去你就去?你爹不是挺疼你的吗?”
“爹爹死了……”
剩下的话铁心源就没有问,也用不着问了,在东京城像小花这样的悲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是一座不断制造奇迹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座无休止制造悲剧的城市,古板的如同城外的黄河,暴虐而源远流长。
来到茶棚子的时候,这里已经很是热闹了。
痨病兄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红泥炉子,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不断地将壶盖子顶开。
他正在分茶,模样恬淡而安详,脸上的蜡黄色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一个士子赤着脚从麦田里走了出来,很自然的甩掉脚上的泥巴,在水渠里面洗洗脚,就把手里的一大把已经清洗干净的荠菜放在桌子上笑道:“刚才看麦田,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大从鲜嫩的荠菜,就随手采摘来,一会多一个绿菜。”
铁心源把荠菜放进盆子里,比量一下惋惜的道:“好东西啊,就是数量少了,多醋多蒜的拌一下,再用热油淋了,那滋味啧啧,还不够我一个人吃。”
采摘荠菜的士子笑道:“学弟家境殷实,也吃这样的粗野之物?”
铁心源嘿嘿笑道:“粗野?等一会你看我吃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粗野。
小花!小花?你在干什么?还不把你的破琵琶丢掉,把这些荠菜弄好吃了才是正经。”
小花看看铁心源又看看自己怀里的琵琶,最终还是放下了那个比她稍微矮一点的琵琶,接过木盆去找水珠儿要调料拌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