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里到县里,坐牛车要将近两个小时,何朱珠他们是拖着板车去的,想必速度会慢很多,若是遇上卖粮排队,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是正常。
王书宁见明明和狗蛋特别安静,猜到他们担心,加上不知道何朱珠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吃饭的时候对两人说道:“今天晚上跟姐姐睡好不好?”
何国月眨眼,他们没和除妈妈和奶奶以外的人一起睡过,“书宁姐姐的床没我妈妈的大,好像睡不下。”
那张床曾经睡过何国月的奶奶,她自然晓得有多大。
王书宁并不介意,何朱珠总不会一晚上都不回来,等她回来将两个孩子抱回去不就行了,“挤挤差不多。”
狗蛋和明明特意将自己洗干净,望着铺着碎花棉被的床,看着好松软,和他们睡的不一样。
王书宁的棉被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是去年的新棉被,而狗蛋他们睡的,则是用了十几年的旧棉被,保暖功能大大减弱,自然不够松软。
因为多了两个小孩,怕被子不够大漏风,王书宁将自己夏天盖的薄被拿出来盖在上面。
明明躺在床上不敢动,短时间内也睡不着,半晌后,她低声开口喊道:“书宁姐姐。”
王书宁睁开眼,“怎么了?”
明明扭头看着王书宁,“书宁姐姐的兄弟姐妹都上学了吗?”
王书宁放在被子里的手微动,“都上学了,他们都是高中毕业,明明为什么这么问?”
明明小声说:“我妈妈说,明年九月份要送我和弟弟一起去上学。”
王书宁:“上小学学费很高?”
明明:“我妈妈说只要出书本费就行了。”
“那你在担心什么?”只出书本费,何朱珠这么省吃俭用,应该出得起。
明明语气低落地说道:“我和弟弟都去上学,就不能打猪草帮家里挣工分,妈妈一个人会很辛苦。”
村里小孩早当家,六岁正是玩闹的时候,现在却要为家里担心,“那明明有没有想过,你妈妈这么节省,就是为了让你和狗蛋能够上学。”
“可现在已经不能考大学了,书宁姐姐高中毕业还要下乡种地,上学还有用吗?我还是个女娃。”明明不解,既然都是种地,上不上学应该也没关系吧,只是不识字而已。
而且村里也有女娃没去上学。
王书宁没想到何国月会这么说,何朱珠并不重男轻女,明明又怎么会有因为自己是女娃,而觉得不用上学呢。
“书宁姐姐也是女的,不也上学了么,我还有个姐姐,也是高中毕业,上不了大学没关系,可人不能不识字,读书能让你长见识,要不然你去镇上吃饭,就连菜单都不会念。”
“在城里,要是没有初中毕业,就连工作都不好找,你想想,村里的会计、记分员是不是最轻松的活,可他们要是不识字,就干不了这个。正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才更要好好念书,你妈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明明没出声。
耳边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是狗蛋发出来的,这孩子长大后睡觉肯定打呼。
接着王书宁和何国月说了好些话,从上学谈到城里人是怎么生活的,直到对方熬不住困意睡着才停下。
半夜,有人在外面敲门,“宁知青。”是朱大婶回来了。
王书宁披上衣服打开房门,“明明和狗蛋睡着了。”
何朱珠松口气,刚刚自己回家发现两个孩子不在床上,心中担忧,想着是不是在王书宁的房间,这才半夜敲门,“谢谢,你床不大,我把孩子抱回去。”
王书宁应下。
没人睡的被窝特别冰,刚躺下两个孩子就醒了,见到何朱珠,两人清醒过来,“妈妈,你回来啦。”
“妈回来了,睡吧。”何朱珠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
隔日清晨,王书宁背着竹篓去县里。
从镇上到县里没有公交车,也没有专门按时发车的牛车。
但有些人会干些拉人的私活赚钱,王书宁在集市上看到两辆牛车,旁边还站着人,想必是在等。
带着毛帽子的大爷见王书宁一直在旁边转悠,“女娃娃是要去县里吗?”
王书宁承认,“对,一个人多少钱?”
大爷比了比五个手指头:“五分,还差个人,再等一会儿。”
王书宁应下,没过一会儿,缺的人就来了。
所有人给完钱后坐上去,大爷驾着牛车往前走。
等到了县里,大爷停下牛车说道:“下午五点,牛车还在这里等,你们可别晚了。”
众人答声:“好”。
接着大爷就驾着牛车走了,看样子不是专门干拉人的活计,像是在县里有事,顺便载客。
王书宁背着竹篓找人打听县里最大的集市在哪里,她在集市晃悠近两个小时才打听到黑市的位置。
朝阳县黑市有好几处地方,王书宁朝最近的那处过去,这里的巷子很宽,像路。
比起集市,黑市里的人穿着档次差别挺大,有些人一看就是有工作的体面人。
王书宁找到一处夹缝,将竹篓掀开,像别的买卖人一样,每样东西拿出一点样品摆在地上供人观看。
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