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了与陆琰见面的日子,领导似乎对她产生了一种另类的愧疚之情,单独给秦柔批了一天假。 秦柔:“……?” 这陆军官有那么可怕? 秦柔是当局者迷,不清楚在旁观者的眼里看来,陆琰这样的刺头和她这个小辣椒凑在一起,所产生的化学效应十分可怕,且令人头皮发麻。 ——有假期总归是令人高兴的。 秦柔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下,带上钱和票据,换上了一身便装,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离开了文工团大院。 她先去了一趟百货大楼和副食店,而后在滨城汽车站搭上一辆小客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木垦农场。 眼前是一排排的砖瓦房,一条条的围成了七零八落的院子,大人们早就拿上生产工具做活去了,婶子剥着豆萁,小孩三两成群追逐打闹。 秦柔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数着屋子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民房前,门前有三层阶梯,边上种着点青葱小菜,却被人狠狠地踩倒了。 破旧的门板上糊着黑泥驴粪,纸糊的窗户上破了好几个大洞,因着大白天的屋子里有人,门并没有关上,秦柔直接推门进屋。 一进屋,秦柔便看见了一个穿着围裙,正弯腰收拾石子烂叶子的女人,桌上、墙上、地上……靠近门窗的地方散落着硬牛粪。 那女人穿着灰布衣服,系着白色的围裙,围裙上早就满是洗不掉的灰色污渍,她察觉到外面来了人,怕又是来闹事的,谁知抬头见到的是秦柔,她眼睛里满是诧异。 女人剪着齐耳短发,容貌与秦柔有三四分相像,只不过她是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厚嘴唇。 她见到秦柔,愣神着还没说话,屋子里两个孩子挤了出来,围到秦柔的身旁开心道:“小姨!!” “妈妈!小姨!!小姨来了!!” 秦柔笑盈盈地看向秦棉,喊了一声:“阿姐!” “小妹啊,怎么过来了?”见到自己的亲妹妹,秦棉很是高兴,她抬手擦了擦脸颊,转头再见到家里一地狼藉,心觉难堪,快速拿起扫帚扫了扫。 秦柔去帮她清理,嘴上道:“我参加汇演拿奖了,今天领导特别给我批了一天假。” “我阿妹真棒!”秦棉笑了,她伸手打掉秦柔的手,“哪个要你来收拾,你带着孩子去那边坐着,娟娟,你去给小姨倒水。” 陈娟娟是秦棉的大女儿,今年七岁,旁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陈景华,两孩子见到小姨都十分高兴。 因为小姨来了,今天家里就会有肉吃了。 秦棉在辽省里也没有别的亲戚,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每次亲妹妹过来,总要做一些好吃的来招待她。 秦柔也就这么一个亲姐姐在辽省,一放假她就去姐姐姐夫家里,陈家的日子过得不大好,一个月能改善伙食的日子也就那么一两天,于是秦柔去陈家的日子,就变成了姐姐姐夫家里改善伙食的日子。 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机灵的孩子们早就拿捏住了。 秦柔喝了小侄女倒的水,从随身的斜挎包中拿了一袋大白兔奶糖给两个孩子。 陈娟娟拿了两个糖,“我去拿给小弟吃!” 秦棉见了糖,瞪了秦柔一眼:“谁让你费那些钱。” “给孩子们甜甜嘴,阿姐,你也吃。”秦柔剥了糖纸,把手中的糖喂到秦棉的嘴边。 秦棉无可奈何地吃了糖,嘴里甜腻的奶香散开,虽然日子过得苦,心里倒还有几分甜。 她手下的动作加快了,自嘲地笑了一声:“吃着糖,扫着粪,臭香臭香的。” “今天又来了?姐夫呢?” “在屋子里,照顾公公呢。”秦棉垂下眼眸,不欲说这些事。 秦柔便也没再问。 她姐姐秦棉嫁的原是个知识分子家庭,姐夫陈勉是个教书匠,秦棉的公公原先也是滨城一所大学的老师,现在都被打成了臭老九,一家子下放到农场里过活。 秦柔和姐姐秦棉都是川湘人,她们的亲爸很早就死了,亲娘没多久找了另一个男人改嫁,那时候秦柔还小,她娘只带着七八岁的秦柔改嫁了过去。 秦棉则跟另外两个兄弟留在了爷爷奶奶家,后来一次机会,年轻漂亮的秦棉遇见了来南方见好友的陈勉,两人结了婚,秦棉随着陈勉嫁到了辽省。 秦柔跟着亲妈改嫁,有了继父,继父还带着两个男孩,经常挨欺负,同样也养成了她泼辣的性子。 在继父家,一开始还能勉强过下去,后来秦柔长到了十二三岁,人是越长越漂亮,继父几个对她起了点心思,想要猥亵她。 秦柔从继父家逃了出去,想办法联系到了大姐秦棉,秦棉心疼这个妹妹,提议说让她北上来辽省。 秦柔也是个胆大的,十三四岁就孤身一个女孩子,抓着火车票坐上绿皮火车一路晃荡了几天到了陌生的辽省,投奔到姐姐姐夫家里。 来了姐姐姐夫家里,秦柔总算是感受到了亲人间的温暖,姐姐姐夫对她很好,因为她长得漂亮,嗓音又好,送她去读了地方艺校。 十六岁艺校毕业,秦柔先是去了地区歌舞团,后来又考进了文工团。而她姐姐姐夫家,却被打成了臭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