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应该在“阿史沃因”的大祈祷室的祭坛上,在和璇玑在拥抱中结束,而不是现在如此卑微而无奈,就像一个被榨干利用价值的小丑——
在全指挥部人员惊慌失措,尖叫不绝于耳的两秒中,甚至只有一秒半中,兰瑟·徐却是唯一平静的那一个木头人,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指挥座上,他突觉得自己这一生,如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
这受祖辈溺爱的芒星城中产阶级的生活,事实上是幸福的,幸福得几乎让他失去了任何开拓的外向能力,直到那个少女的倩影给他留下的伤痛,深深地……
卡尔基也产生了变形战机极限速度下,飞行员的“意识界限”,时间完全消失了,他像在一个明亮的梦里——
在他头顶是“乌鲁斯蒂瓦”星球上异时空瑰丽的星空,不仅是群星璀璨,甚至可以看到各种五颜六色的星团和星系,幽蓝的大海在一侧温柔地拍打细白如银的沙滩,篝火发出光与热,夜风如此轻柔,带来椰林摆动时“沙沙”的响声,以及不远处檀香树和香根草丛的芬芳。
他和璇玑就这样如同初生的婴儿躺在一条柔软的毯子上,紧紧拥抱着入眠,她是那么光滑,那么细腻,融化了他的所有。
她在他的亲吻里醒来,一对爱人甜蜜忘情地注视着,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好似从天地初开,他们就彼此相爱。
“你太完美,全宇宙也找不到像你这样完美的王子,或是国王……”璇玑在甜言蜜语的时候,声音会如丝弦般震动,宛如一首歌在他耳畔飘荡,“比在地球高原上眺望的猎户座更恢弘更英武,比天狼星更闪耀。”
“我太幸福,这种幸福是如此虚假,我想,如果在此时死亡,也令我甘之如饴。”他深情地望着她。
“不要在这样美丽的夜晚谈论死亡。”她敏感地支起身,“你们白虎骑士总痴迷于死亡崇拜。”
“死亡是每个人的归宿,我们总和她共舞,比常人更受她的青睐。”他用纤长的手指抚弄垂落在她洁白肩颈处的乌发,黑得令他神魂颠倒,“记住,璇玑,我无论死在哪里,灵魂总会来到最爱之人的身边,来到你身边,千万光年,就如瞬间……”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一直活着,直到这个世界按照我们的意志运行,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女人简直是暴君。”他开怀地微笑起来,显得那么甜美,年轻得如同少年,“别忘了我对你说过,我内心有一个弑君者,‘看,这就是暴君的下场’……”
他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她发出一阵银铃声的“咯咯”笑声,这就是他的天堂——
我要你活着,一直活着,直到这个世界按照我们的意志运行。
是她的声音,一片黑暗。
一架被纠缠的无数炮束击中的“白虎”战机向一艘三级旗舰“璇玑号”以最高速度冲了过来,自杀性地撞在了舰左后侧的两个发动机上,一道爆炸光异常明亮。
这是第二次经历白虎战机直撞旗舰的事了——
在黑暗来临前,兰瑟·徐坐在指挥座上,脸色煞白,呆呆地张大了嘴。
这比第一次在第七舰队的旗舰上的经历还要刺激,“鲲鹏”是一条长近6公里的巨兽,而“璇玑”只有区区950米,和一架带着高浓度爆炸物,长达百米的白虎战机猛然相撞。
当时脚下那阵地动山摇式的晃动和巨大的爆炸声已经把他吓傻,而现在“璇玑号”直接被撞翻了,在真空中因引擎爆炸而乱翻一气。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兰瑟只听见耳畔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指挥座的防护系统瞬间启动,但他简直是坐上了最刺激的游乐场跳楼机加疯狂摇转椅,或是过山车,一时间头脚乱翻到七荤八素,灵魂出窍,指挥部里没有被及时固定的人体物体都飞了起来,他感觉到有一个人被甩到他指挥座的保护罩上,在黑暗中发出全身骨折时的脆裂声——
“我要死了!璇玑!”他本能地用胳膊遮住脸,发出了嘶声力竭的一声叫声,无比绝望。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柏拉图人竟然突然取得了胜利——因为一位白虎执事率领部众,突然疯狂出击,打破了双方的整个攻防力量的胶着状态,盖亚人舰队的一点溃败,迅速造成了全线崩溃。
一艘艘鏖战后布满炮击痕迹的盖亚巨舰,在柏拉图人追击的一道道炮束中飞速撤离。
此时,在各自的旗舰上,两位最高指挥官在“各自撤离”命令后,竟然如释重负。
“只不过是从唐怀瑟之门区域暂时撤离而已,敌进我退罢了,在战争中保持有生力量才是上策,宇宙如此之大,怎会计较一地一处之得失呢?”第三舰队总司令西瓦那大将毫无一点失败者的羞惭,“我们嫡亲的第三舰队没受大损失就好,回去还可以把损失加倍补回来,摩尔人这家伙应该也是这样想吧,算第七舰队倒霉了……”
范·登·布兰德参谋长充耳不闻,忙着和其余人员紧张地互相联络各部。
他心里很清楚,像西瓦那和冯·阿本贝格这样的世袭军头才是“锡安山”的真正主人,而庞大的盖亚舰队不过是“打工人”,他们再轻易地撤退和失守,都不会遭受任何诘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