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捶他胸口一拳。 战友们在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向朱家骅表达认可。 梁钢却不容置疑的说道:“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朱家骅听出了梁钢语气中的决绝之意,顿时急了:“旅座!” 梁钢却再不理会朱家骅,又对梁军说:“梁军,由你率蛟龙中队保护参谋长突围!” “啊?”梁军闻言愣住,蛟龙中队虽然只剩他一人,可只要还有一人在,蛟龙中队就仍在,让他发愣的是这道命令。 这个时候保护参谋长突围? “啊什么啊?”梁钢喝道,“执行命令!” “是!”梁军啪的挺身立正,然后挎着枪站到朱家骅身后。 梁钢又冲着朱家骅招了招手,等朱家骅附耳过来才小声说:“到了那边之后,记得替我们多杀几个鬼子。” “啊?”朱家骅也一下愣住。 “其实我早就知道。”梁钢微微一笑道。 “旅座!”朱家骅神情复杂的看着梁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梁钢挥了挥手说道,“趁鬼子还没发动最后的进攻赶紧从南门出城,然后按照八路军提供的撤退线路,从马武山方向突围。” “可是”朱家骅还是不忍心就此离开。 梁钢的表情冷下来,沉声道:“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朱家骅轻叹了一声,旋即便啪的挺身立正,带着梁军,向梁钢还有段荣卿、施对吾等战友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敬完礼,朱家骅带着梁军转身离开。 目送朱家骅和梁军消失在黑暗之中,梁钢轻叹一声。 不一会,前方街口陡然之间又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鬼子又进攻了。 梁钢便反手掏出腰间的手枪,喝道:“独九十四旅全都有,准备战斗!”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最后剩下的十几颗手雷或者手榴弹被分给无法动弹的重伤员,其他还能动的重伤员和轻伤员则分到了最后剩下的数发子弹。 梁钢也将最后剩下的三发手枪弹压进勃朗宁的枪膛。 “小刘。”梁钢招手示意电讯兵过来,准备口述电报。 前方街口已经传过来坦克引擎低沉的轰鸣,还有履带碾过断壁残垣时发出的闷响,间或又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声。 “旅座,我先走一步。” “旅座,咱们下辈子再见!” “旅座,下辈子我还跟你打鬼子!” 段荣卿、施对吾、谢志远等人逐一向梁钢道别。 梁钢微微一颔首,开始口述诀别电报:“统帅部、侍从室并校长” 电讯兵小刘眼含热泪快速的记录电报,就在他记录电报的时候,段荣卿等几位团长已经带着部队冲出指挥部,开始了最后的战斗。 重庆,黄山官邸。 早上刚得知独九十四旅恢复阵地时的欢乐气氛早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作战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压抑。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独九十四旅这次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 常凯申神情木然的盯着面前的大沙盘,只见沙盘上,代表独九十四旅的兵棋已经寥寥无几,而且已经退到南门附近的狭小区域内。 整个大同城几乎完全落入日军的控制。 更令常凯申揪心的则是,独九十四旅已经弹尽援绝。 区区一百多残兵,又还能坚守多久呢?大同终究没能撑过十日。 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独九十四旅能够撑到几点钟?十一点钟?抑或零点?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人会去责怪独九十四旅完不成任务,因为他们已经拼尽了所有,独九十四旅已经拼到了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人! 再不能对独九十四旅的官兵苛求更多,他们,无愧于身上军装! 站在常凯申身后的楚云飞更是神情复杂,他是刚刚才从陆军大学赶过来的,却没想到赶上了独九十四旅的最后时刻。 想起跟梁钢在晋西北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宛如昨日。 然而,今夜之后,他和梁钢恐怕就要阴阳两相隔了,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将近深夜十一点,侍三组长唐纵铁青着脸走进作战大厅报告道:“校长,独九十四旅通讯组长刘二虎发来诀别电报。” 常凯申木然点头,说道:“念!” 唐纵应了一声是,展开电报念道:“统帅部、侍从室并校长:大同保卫战今已进入第七晚,我独九十四旅已然弹尽、粮绝、人无。” “全员殉国、合城失守,只在瞬息之间。” “十日之期已无法达成,唯有杀身成仁,绝不做逃跑之念想。” “临别之际,唯愿党国将此前发回之将士名单记录在案,并厚加抚恤其家人,则我合旅之将士不胜感激,切切唯要。” “梁钢,民国三十一年六月十九日于大同。” 唐纵念完最后一字,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 寂静中,楚云飞默默脱下军帽,鞠躬致哀。 包括常凯申在内,所有人也默默鞠躬致哀。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见,梁钢率领独九十四旅最后剩下的百余人,向着日军发起了最后的一次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