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个天才。
三岁念书,四岁识字,八岁作诗,十二岁乡试第一。
出身贫穷,却以硬实力打破阶级的壁垒,被地方官选拔保送至太学宫。
花光家资,用尽积蓄,潜心学文闻到,借钱度日不言苦,心中自有凌云志。
十四岁时,已经开始关注家国大事,为收复中原而喜,同时参与军事研习讨论会。
十六岁,毅然放弃多年苦学之文道,希望回乡参军,扼守海岸,保卫家乡。
如果不出事,如果他的人生按照正常的逻辑发展下去,他将是一个传奇。
这样的天才,拥有着最好的品格与毅力,他不可能成不了事。
但此刻,他却被当成猪狗一样屠杀。
周元握住这一本《大学》,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它教会了一个年轻的孩子怎么学习、怎么做人处事。
但它却没法保护这个孩子。
“大人,都绑起来了。”
关陆走了过来,低声道:“事情我们也问清楚了,西洋商铺的老板见色起意,追求被拒,进而恼羞成怒,于半月前将其拘禁。”
“在此期间,对其实施殴打、强1奸、轮1奸等罪恶行径,手段残酷,令人发指。”
“康有志回家之后,忧心妹妹处境,冲进了这里,看到了对方正在施暴,从而失去理智,双方殴打之下,洋人怒杀两人。”
周元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沉声道:“关陆,这是个例吗?恐怕不是吧。”
关陆叹了口气,道:“《粤海条约》签订后,洋人不受朝廷节制,官府不敢管,无法无天习惯了,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多达数百起。”
周元道:“哈,半殖民地是吗?这名词不新鲜,我早已见过无数次了。”
“我们的土地是他们的猎场,我们的百姓是他们的猎物。”
“关陆啊,大晋也是自称煌煌大国,但我们的百姓却在经历什么?”
关陆低声道:“大人,恕属下直言,福建广东之根基,在于福州宝船厂之战舰,战舰不出,我们就没有话语权。”
“麦克弗森只需要出两艘三层甲板侧舷战船,轰击海岸线码头,并派出火枪兵进行短暂登陆,沿岸的百姓就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届时,各大码头沦为战场,靠海吃海的百姓脸沿岸捕鱼的机会都没有了,会更惨。”
“请大人,耐心等待几日,宝船下海,便是复仇之时。”
“等那个时候,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即使海战失利,也有战略纵深,有退路可走。”
他说得很好,这是谋士该做的事。
周元却是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是啊,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即使是失败了,也有内陆作为战略纵深,对方人少,我们有的是退路。”
他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可我们有退路,这些百姓有退路吗!”
“康有志有退路吗!面对同样遭遇的百姓有退路吗!海岸靠海吃海的百姓有退路吗!”
“只有内陆的百姓是同胞,沿海的同胞就不是同胞?”
关陆正色道:“等宝船下海!我们就有了反抗的资本!”
周元则是狰狞一笑,寒声道:“可是关陆,我们一路走来,哪一次靠的是步步为营、按部就班?”
“景王造反,北山狩猎,给我们反应的机会了吗?”
“张白龙称帝,洛阳沦陷,等我番薯成熟了吗?”
“刺君案,香州遭劫,蓟州被屠城,山海关危机,乃至温铁黎孤军深入导致全军覆没,乃是西南土司作乱,南北举事。”
“桩桩件件的事,何曾给过人反应时间。”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们一路走来,靠的从来不是步步为营……”
“而是杀!是拼命!”
关陆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周元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更改。
直到此时,周元才走到这群被绑住的佛朗机人面前。
他们看到做主的人来了,又开始大吼了起来。
领头的老板,是会说汉话的。
他昂着头大声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杀我!我们的战船就敢把你们打烂!”
“你敢破坏条约吗!你再大的官,大得过你们的皇帝?”
周元狰狞笑道:“不好意思,从事实层面来说,我就是这里的皇帝。”
“今天不杀你们,我是走不出这个院子的。”
他眼中杀意毕露,大声道:“你们很喜欢这棵树对不对?”
“关陆!把他们的衣服都扒光!吊在这棵树上!”
“然后…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