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时候,她总喜欢促狭地把爱德华称为“罗密欧先生”。
“哦,拜托。”乔已经对亨利埃特的玩笑免疫了。
“我把票投给今天来访的英俊先生——他叫什么名字?”
“你说提奥?”乔解释道,“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做一名记者。敏锐的洞察力,是记者最重要的品质。”
“我倒认为你更适合做家。毕竟,你的想象力如此……超凡。”乔故意拖长了调子,将重音落在最后一个形容词上。
“多谢夸奖。”亨利埃特没有理会乔的揶揄,淡定地说,“相信我,没有人会专程跑到疫区来,只为了见一个普通朋友。”
“让你失望了,他不是专程来看我的——他去巴黎出差,恰好路过。”
亨利埃特快速地瞥了乔一眼,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笑。算啦,她就先不告诉这个傻姑娘,乌特勒支根本没有直达巴黎的火车。
疫情终于结束的时候,学校进行了彻底的消毒,就连墙纸都换成了新的。教学也重新恢复。
天气越来越冷,乔读书和写信的地方转移到了火炉边。她盯着约翰娜的哥哥安德里斯的信看了许久,却迟迟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的口吻与其说是作为兄长的关切,不如说是居高临下的、家长式的告诫:
“……你有如此聪明的头脑,但我希望你首先是一个善良、诚实、听话的女孩。有像我们父亲这样受人尊敬的父亲,能够感受到比其他人多一千倍的幸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一直说你‘不能把生命浪费在钩织蕾丝上’,要离开家寻找自己的路。希望你做出这一决定是真的基于理想,而非愚蠢的激情——毕竟,抵制一切激情是高贵生活的先决条件。
“孩子,认真对待你的工作,学会多关心你的哥哥。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但你再次忽视了我对你的所有好建议。或许我不应该再管你了。愿上帝保佑,你永远不做出任何让我们父亲蒙羞的事……”
乔简直不敢相信,写信的这个安德里斯,与约翰娜在日记中描述的那个“真正了解我并理解我的、亲爱的哥哥”是同一个人。
或许她应当庆幸,当初打消了请安德里斯帮忙买期刊的念头?
算起来——提奥明天就要从巴黎回来了。乔想到这里,不禁有点期待。为了表示感谢,她还特意去挑了一只百利金的钢笔呢。
然而到了第二天约好的时间,提奥却并没有出现。等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乔终于坐不住了。
提奥绝不是轻易失约的人——他不会染上猩红热了吧!
乔从箱子里翻出阿莫西林,匆匆跳上了开往海牙的火车。
可贝斯腾广场的住所却大门紧闭,她敲了许久都无人应答。
对了,古比尔画廊!如果提奥还在巴黎没回来,他的同事一定知道!
站在古比尔画廊门前,乔不禁惊讶于它的规模。比起画廊,这里简直像一座小型的美术馆——上下共有四层,底层大厅宽阔明亮,橱窗里展示着大幅的画作。
不过这个时候,她没什么欣赏的心思,径直走向柜台后的店员:“您好,我来找提奥。他从巴黎回来了吗?”
“提奥?”
“中等个头,金红色头发,深邃的蓝眼睛……”这个时候,乔才发现认识这么久,她居然还不知道提奥的姓氏。
“啊,您是说老板的侄子!”
原来提奥姓古比尔。乔心想。他可没提过他工作的画廊是家族产业。
“他昨天就从巴黎回来了。不过他今天休假,如果您需要挑选画作,我很乐意为您服务。”
“不必了,谢谢。”乔道过谢,又走回贝斯腾广场,准备再敲一次门。
如果还是没有人,她就坐火车回去——哼,放她的鸽子,等着瞧吧!
咚咚咚。
“提奥?”
依然没有反应。
就在乔准备转身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房子里木质楼梯发出的细微咯吱声。突然,砰砰砰的几声闷响,明显是重物坠落的声音传来。
“提奥!提奥!”乔开始拼命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