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算不上纯净,但如此澄清的幽冥却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如此事已过半却不足三年,昊天想来会很开心罢?”
恍若磨盘一般盘旋在地府之下不断旋转,研磨的六道轮回之上,一座小巧精致的宫殿耸立其间。
作为后土皇帝祇的行宫,这座土金色小殿的建制自然是有点儿位不配德的。
它的规模不说比拟在地府身居“太子之位”代为监国的酆都大帝的行宫,甚至连诸判官的司衙都远有不如。
但任谁都不敢小看这座看起来并不雍容,也不华贵的宫殿。
盖因为其中居住着的是幽冥地府真正的主人,九州唯二能与古神人王比肩,跟昊天齐名的后土皇帝祇。
只是,这位尊贵的神祇却并不像昊天那样闻名遐迩,虽名义上地府的整套阴神构造都归属于祂,但自六道轮回完善的那一日起,地府中却再难以见到这位的身影,甚至一切权柄跟职责都被推给了泰山府君跟酆都大帝,自此从地府的运转中隐没不见。
而也因为如此,后土皇帝祇,虽是与昊天齐平的存在,但在人间的信仰甚至比不上会吹嘘演绎的灵山,只有专精了解过的人士才会知晓,那一座座几乎无人问津的神像背后象征着的是多么伟大的人物。
而今,封门许久的后土行宫再次打开,大门之内人影绰绰,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仿佛一位端庄贵妇一般的后土看着左近的大尤,酆都等三人微笑着说道:
“既然诸事已毙,那就速速带他回人间去吧,值此紧要关节,地府并非久留之地!”
大尤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后土裙摆之下的阴影。
再抬头时恰好对上后土那微笑着的眼眸,低沉的叹息了一声,道:“劳您费心了!”
“无妨都是自家子侄,只是日后你们得多警醒,免得孩子不经事,一不留神被人坑害那就不美了!”
后土一如慈母般温润的劝慰道,同时顺手理了理裙角,打断了某个好奇而莽撞的目光。
大尤看着回过头来满脸困惑的刑天,原本端着的神色无奈一沉。
说起来原本的刑天也不至于如此莽撞且不分场合,好似他那没脑子的逆徒一般让人丢丑。
但后者总归是个孩子,在相对应的年纪他已经做的足够优秀,至于人情往来等方面就没必要过分强求。
人嘛,总归是要成长的!
等其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哪怕再差也不至于掉落到平均线以下。
更何况,有实力撑腰,少许的不识时务恰恰能显露出自身的真诚,反倒会被人称一声赤子。
但你多大了?
老不修的还偷看人裙摆?
是真没挨过毒打是吧?
别看后土当前慈眉善目的模样,那是人家把自己摆在家长的角度以孩子为主题闲聊,真到别的领域祂哪儿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
准确来说,蛮荒也好,九州也罢,但凡有点儿名声的就没一个是好脾气的。
后土更是。
平日里越温柔的人,真正爆发的那一刻也就越骇人。
刑天?
在蛮荒或许拽的二五八万,但在九州,面对皇天后土多少还是得收敛收敛。
毕竟,当下不比当初,他们这俩退版本的老家伙在跟这些当前版本的操纵者比拟的时候总难免落于下乘,权柄跟位格所赋予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什么外物,那都是切实存在的。
换句话来说,天帝的宝座不会落在一头山精野怪的头上,位格跟权柄向来都是实力的附属品。
而至于刑天.许是长期分离,导致的脑子跟身体多少有点儿不融洽。
无心之失。
但为了避免这缺根弦的玩意儿稍后又作出什么冒失的举动,在思考之后大尤果断开口告辞。
当大尤强拉着想要说些什么的刑天离开宫殿身化飞虹远去的同时,见到陡然间冷清下来的宫殿以及后土那温润的目光,酆都大帝也识趣儿的告退。
伴随着客人们的散场,开启的行宫大门也缓缓关闭。
若有人此时透过大门的缝隙偷窥,能看到伴随着光线的黯淡,后土面上温润,慈祥的神色也在迅速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仿若火山喷发一般的怒意:
“你已不是玄女,而是我地府女青,幽冥之事自当我一意裁决,若我不开口也当由泰山代决,之后才是你与酆都商议,但今次我意已决容不得你在这儿越包代俎,胡乱伸手!“
“那便你容许他们这些外人胡乱破坏幽冥的规矩?滥杀神鬼,绝灭幽冥,灼烧万物,更天改地?”
“你不会不知道那恶贼伤害的是幽冥本质,所谓的肃清寰宇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经此一遭地府再想回到之前的盛况或是抽调四方冥土本源,或是再等数十万年,仅为成就他一人便至地府而不顾,若这帝祇便是这么当的,那你不如退位让贤!”
被大尤跟刑天接连瞄过的,后土遮掩的裙角下忽的传来了一道有些歇斯底里的愤怒女声。
刹那之间,后土的裙角之下似是有风浪骤起,狂风烈烈间一根葱白如玉的手臂自座椅下的幽暗处伸了出来。
但比起那一截葱白的手臂,以及那狂风即将掀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