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傅临洲也回头看他,他才羞涩道:“我觉得很好。” 谭羲和眼神慈祥,苏宥就没那么紧张了。 走到客厅,傅临洲从苏宥手里接过礼品,就嘱咐他:“我和谭老师有些事要聊,你去外面随便逛逛。” 毕竟在别人家里,苏宥哪里敢乱逛,他看向谭羲和,谭羲和摆摆手说:“小苏,没关系的,四处随便逛随便看,我还再想听听你的评价呢。” 得到主人家的首肯,苏宥才放心,笑着说:“好,谢谢谭老师。” 他小跑着出去,发顶的卷毛一颠一颠,谭羲和倒了杯茶给苏宥,望着苏宥的背影,“这孩子毕业了吗?” “今年刚毕业。” “倒是挺可爱的,看着像没毕业的大学生,年轻就是好啊。” 傅临洲也望向苏宥。 苏宥跑向了刚刚的那座亭子。 “你的要求,你母亲都帮你转达了。” 谭羲和开门见山,也不浪费时间,傅临洲收回视线,望向谭羲和。 谭羲和给傅临洲倒了杯茶,“其实我和德乐的合约三年前就到期了,没有续约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受其他人的限制,抱歉,临洲。” 傅临洲脸色未变,依旧恭敬:“我能理解,但是谭老师,我保证我们公司绝不会限制您的创作,您可以拥有百分之百的自由度。” “德乐也是这样说的。” 傅临洲哑然。 “既然商业合作,利益最大化是必然要求,所以总有要妥协的地方,我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我看了一下安腾这几年的产品,实话实说,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 “您觉得问题在哪里?” 谭羲和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外观。” “不是外观,或者说,不止是外观。” “那是什么?” 谭羲和看向傅临洲,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忽然转移话题:“临洲,你母亲说你这些年一点都不考虑个人问题,不谈恋爱只工作,有这回事吗?” 傅临洲微微蹙眉,“我妈又要托您跟我说什么?” “她没说,但我一看到你,就能猜到你妈妈想说什么了。” “谭老师,我目前的心思确实全在工作上,现在是安腾发展的紧要关头,我真的没心情去思考个人问题。” 谭羲和沉默片刻,蓦然发问:“临洲,回家这件事让你感到愉悦吗?” 傅临洲愣住。 回家,愉悦。 这两个词汇傅临洲好像频繁在安腾的广告中看到过,在策划案中看到过,在新品的介绍标语里看到过。 却未曾在他心中出现过。 * * “工作了一天,在回家的路上,你会有期待吗?期待灯光亮起,期待放好水的浴缸,或者期待柔软的大床?” 傅临洲沉默。 “所以你知道答案了吗?问题出在哪里?作为安腾的总裁,你都不觉得回家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安腾的产品又怎么能吸引人呢?没有温度,只有科技感,但我们不是机器人。” “听上去太情怀了。” “但事实是,有情怀的东西才能吸引人,你看你的小助理。” 傅临洲闻声抬头,看到了不远处亭子里的苏宥。 苏宥玩得很开心,他在亭子中央的四个石凳上轮流坐了一圈,感受着四周不同的风景,手里拿着手机拍照,脸上始终挂着笑,完全看不出来昨天委屈巴巴的哭包样。 也不知道昨天一夜发生了什么。 傅临洲想:这小孩的情绪怎么来去匆匆?变化得这么快? “他是你的助理,那必然不是美术专业的,但他能看出来每个方位的风景都不同,临洲你呢?你大概只关注如何在我的古亭里加上你的智能面板,这样可不行。” 谭羲和笑了笑:“你知道你和他的区别在哪里吗?他是纯粹的欣赏,所以即使一朵花一块石头,在他眼里都是好看的,但你是出于研究的心态,聚焦到细节,就会忽略整体。” “您的意思是,我需要改变我的经营理念。” 谭羲和摇头,“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让你学着热爱生活。” 傅临洲对这个话题心生抵触。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张床是完美的,要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上面,就算配置了全世界最先进的科技,也不如和爱人相拥在小出租屋的硬板床上快乐,你明白吗?” 傅临洲强忍着不耐烦:“这些东西是设计部该考虑的。” “但你的产品已经透露出来作为老板的你更重视什么,你自己也说了,安腾每次新品发布都能在科技爱好者里引发广泛关注,但实际的销售量却不尽如人意,难道真的仅仅是外观的原因吗?” 傅临洲望向别处。 “你已经很优秀了,临洲,不借助父母的资源人脉,独立创办公司,没几年就有了成绩,我本来也很想帮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先解决好你自己的问题。” 傅临洲反驳道:“也许您是艺术家,我是商人。” 谭羲和笑着说:“艺术家和商人在回家睡觉这件事上,没有区别。” 傅临洲觉得谭羲和的话像是劈头盖脸朝他砸过来,让他躲闪不及,他原本只是想请谭羲和出山,最后却被谭羲和指出来症结在他自己身上。 傅临洲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谭羲和起身时拍了拍傅临洲的肩膀:“临洲,家应该是港湾和归巢,而不是新品展区。” “所以您这次不会同意和安腾签约。” “是。” “需要我做出怎样的改变您才会同意?” “也许……”谭羲和戏谑地笑,呷了口茶,“也许某天你告诉我,当你看到一张沙发时,第一反应不是它的功能,而是你和你的爱人在这张沙发上搂在一起聊天的画面,我想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合作了。” “不会有的。” “那太遗憾了。”谭羲和似笑非笑。 傅临洲神色郁燥,沉默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