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占据了我的理智,代替大脑接管了我的四肢,带动着我往外不顾一切地奔跑,一头扎进绵绵的雨幕之中。

在我离开后,原本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走出一个人影,窗外昏暗的白炽路灯透过窗户照亮对方脸部的一角,又将另一边脸彻底沉进黑暗里。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是黑框眼镜那样的老土款式,而是更为时髦的亮黄色,但它们的共同点都是能将那双眼睛里含着的筹谋藏在镜片之后。

这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离开。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还停留在惊恐的余韵之中,我现在一定狼狈极了,头发散开,小腿袜泥泞不堪,踩在皮鞋里的双脚被雨水浸泡,整个人都变得湿漉漉皱巴巴的。

在距离人员较多的商业街只需要一个拐角的时候,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而小腿肌肉堆积的乳酸也在我放松精神的瞬间反弹而上,一瞬间我甚至差点跌倒在地上。

但有一只手及时扶住了我。

“哦呀,你没事吧?”

低沉而又空旷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我仰头看去,对方是个穿着雨衣的高大男性,被帽檐压塌的刘海中掺着一抹金黄,双目狭长,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我身上。

“没事。”我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又开口道:“还有谢谢。”

他轻声笑了一下,“不客气。”

……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没打算松开我的手臂,我瞥了一眼那只抓着我的右手,手背上有刺青的痕迹,似乎还是汉字。

收回匆匆一瞥,我内心不安地再次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唔。”对方像是没听到我的问题,陡然附身凑近,用一种类似于观察的眼神看着我,“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轻浮的话语让我难以自控地脸热起来,以至于我没有看到对方眼底的冷漠。

而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对方也松开了我的手臂,从雨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和防风打火机。

这时我才看清他手上的刺青,[罪]与[罚],阅读课时提到过这本书,是俄国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广为人知的作品。

大概是我内心的声音太大,我竟不自觉地将罪与罚三个字给念出了声。

对方闻言眉尾一扬,吐出烟气,“你对这个感兴趣?”

“呃…”我顿了顿,话至于此,就算不感兴趣也说不出口了,“是有这么一点感兴趣。”

“右手用来审判人类的罪恶。”烟气拂过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又消散在雨夜之中,他倏地走近,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我拢入其中,左手拢住我的脖颈,一寸一寸地缓缓收紧,“而左手用来实行惩罚。”

“那么这位小姐。”

他将还剩下大半的香烟随手一扔,眼神像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豹。

“你有犯下什么罪吗?”

我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凉滑腻,有如被蝮蛇绕颈,但对方又留下了呼吸的空隙,似乎在等待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罪?

这是一个让人生畏的高度,如果要我坦诚自己做过的坏事,我还能说自己曾经犯过浪费食物之类的坏事,但罪?难不成这人要让我和基督教徒一样,说人生而有罪,而人的一生都将是赎罪的过程?

我摇摇头,决定坦诚,“没有。”

他紧盯着我双眼,瞳孔微缩,半晌后,对方放开我的脖颈,“嗯,确认无误,是真话哦。”

“话说回来,明明刚才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却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你是真的不害怕吗?”他问。

大抵是突破了情绪阈值,大脑自动屏蔽了那些会让人软弱的情感,我还真的没有觉得害怕,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越是表现得怯弱,就越会被这个人所掌控。

危险,绝对是个危险的家伙。

我贴着墙根,不留痕迹地拉开和他的距离,然后用尽全力逃离了这里。

[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

[稍微想做一点多余的事而已。]

[可别给我们惹麻烦啊。]

[还真是少见,你这幅认真的表情,那么你有找到什么吗?]

[没有,唯独没有找到那台电脑,不过我发现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根电源线。]

[看来你还是很有收获的嘛,所以这就说明着……]

[没错,电脑还在她的手上。]

[真可惜,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假装不害怕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别做多余的事。]

[是因为你要做吗?]

[别开玩笑了,我只会做必须去做的事。]

我闷头猛冲,一路跑到现在居住的公寓里,合上门的瞬间反锁了大门,做完后我倚靠着门板跌坐到地上,心有余悸地用手碰过刚才被人抓握的脖颈,薄薄的皮肤下是脆弱的咽喉,汩汩流动的大动脉,如果那个人想,他也许真的会杀了我。

什么啊……难不成是死神吗?

我的心脏仍旧剧烈地跳动着,来不及等自己冷静下来,也来不及换掉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