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拿来的瓷碗呢?”
“瓷碗?”陶兴旺在篓子里找了找,“没瞧见什么瓷碗。怕不是你没放进来。”
家里就那么几个瓷碗,还是陶家当初接亲的时候专门定的碗。平日里大家吃饭都用陶碗,瓷碗一直好好收着的。
陶青鱼面上笑容微落。“难道是我忘了拿进来了?”
明白瓷碗拿来做什么的,陶兴旺道:“我去借一借。你二婶的娘家应该能借到几个。”
陶青鱼:“我去借。您先看着摊子。”
眼看县里要来人了,陶青鱼急急忙忙往进福巷里赶。
方家门口。
陶青鱼刚举起手,还没敲门呢,后头便有人道:“小鱼老板,是你啊!”
陶青鱼转身。“阿修?”
“对,是叫这个名儿!”阿修看见陶青鱼简直是喜上眉梢,这预示着今日又是一个好日子。
“你找我们家主子呢。”
陶青鱼头微点。
然后他就看见阿修上前也跟着拍门。
陶青鱼诧异。“你不住这儿?”
阿修挠头:“我晚上不住在这儿,住隔壁。主子不习惯屋里有其他人。”
陶青鱼心中了然。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没一会儿,门打开。
阿修从门缝里瞧见方问黎黑脸的下一秒,直接后退一步躲在了陶青鱼身后。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他家主子一秒变脸。
“小鱼。”方夫子浅笑。
他云淡风轻地将门打开。风撩动衣摆,难得披散的墨发轻扬而起。端的是一个儒雅温润。
陶青鱼:“方夫子早啊。”
方夫子。
方问黎慢慢绷直了唇角。
他瞥了一眼阿修。
阿修立马往院子
里一溜,到了他应该到的厨房。
“请进。”
“不用。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今日我恐怕会有点忙。你什么时候想商量那事儿了直接去枫阳湖那边找我就是。”
“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啊。”
陶青鱼转身就要跑。
袖子上忽然传来熟悉的拉力。轻轻一点,身体先一步脑子停了下来。
陶青鱼动了动手,慢吞吞问:“现在说吗?”
方问黎松开手,摇头。
“要忙什么?我今日没事,可以帮忙。”
陶青鱼犹豫。
方问黎温声笑:“直说就是。”
陶青鱼踟蹰着开口:“……我想借你家几个白瓷碗,可以吗?”
“好。”方问黎没半点犹豫。
陶青鱼便笑问他:“你都不问问我拿来做什么?”
“想做什么做什么。我带你去挑。”
既然人家都答应了,那边还急着用呢,陶青鱼也不犹豫。
厨房里。
阿修忙起来做饭。
知道陶青鱼要白瓷碗,他直接将柜子打开。“主子的碗都在这儿了,您随便拿。”
陶青鱼正想说随便的,但猝不及防地看到整个柜子里成套的白瓷碗。
一套比一套精美,成色白润,清透近玉了。放外面,怕是好几两银子一套吧。
“这……”陶青鱼一时不敢下手。
方问黎:“看不上?”
陶青鱼干笑:“也不是。太贵重,怕给摔了。”
方问黎点头:“禁摔,我摔过好几次。”
阿修默默学舌。
禁摔。
禁摔才怪!但凡烂了一个口子的,那一套的瓷碗全被主子扔了。
现下又在这儿满口假话。
来都来了……
可人家这碗跟他说的白瓷碗差好几个等级。
陶青鱼试图挣扎:“我、我是用来装金鱼的。”
方问黎看着哥儿微红的耳垂,眼睫轻颤。“嗯,好看。”
“那……我就拿了?”
“嗯。”
挑了一套正好是莲花的,陶青鱼道了谢就走。他脚步匆匆,方问黎追了几步人就跑没了。
阿修默默看了他一眼。
啧啧啧,瞧瞧这阴沉脸,怨夫样!
“眼睛挖了。”方问黎幽幽道。。
阿修背脊一寒,立马埋头做事儿。
就知道威胁人,有本事把小鱼老板现在就娶进家门啊。
嘁!
“我出去看看。”
“主子欸!你还没用朝食!”阿修拿着锅铲追出去,方问黎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行行行,饿出毛病了不关我事儿!”
虽这么念着,阿修还是回去将饭做好。
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看那慢慢跳动的火焰,想到了小时候。
他是跟着方问黎从小到大的书童。
不过不是方家人买的,是他家主子从乱葬岗带回来的。
无家可归之前,他就这样正坐在灶前烧着火。
后来一个醉酒汉子回来了。
再然后,酒洒了,油罐子翻了。
那火光冲天……
再醒来,他浑身疼痛地就躺在了乱葬岗,也再没了家。
承蒙主子不弃,给他送医治伤。如今才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