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烟花绽放(1 / 2)

第十八章

雪中烟花绽放

盥洗室关了灯,虞鸣津洗完澡睡下,房间彻底暗了。

躺下没多久,便听到隔壁床上响动,刚才那迷迷糊糊让他关灯的同屋人翻过身,声音听着有些哑,“州文……我想喝水。”

顾稚早些年出行,都是和徐州文一间屋。徐州文平日虽然看着大咧咧不太靠谱的样子,但照料顾稚就跟照顾自己小孩似的。特别细致周到。

顾稚这会是真的睡傻了,恍恍惚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和徐州文一屋。

虞鸣津估计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差使,觉得挺稀奇,倒也不恼,只是倒杯水而已,他便下床用杯子接了杯水,走到顾稚床头。

“起来喝水。”

清清冷冷的声音,头顶像是烟花炸开。

顾稚打了个激灵,浑浑噩噩间听到了虞鸣津的声音。

他的意识逐渐清醒,等回过神时,全身肌肉一下子绷紧,脚趾头都紧张的蜷缩在了一起,紧闭着双眼,不敢面对。

“顾稚,我不是徐州文。”虞鸣津叫出他的名字,众所周知他普通话发音一向不好,但这两个字倒是字正腔圆。

顾稚更慌张,他的手指捏紧了拳头,手心冒汗,心跳加速,身体微微颤抖,慢慢睁开眼。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声音,抓紧了床单,虚弱无力道:“虞总,抱歉,我……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虞鸣津在自己的床边坐下,半真半假,缓慢道:“顾稚还有什么事吗?我一起帮你做了。”

顾稚喉咙干到发疼,他是很想把那杯水给喝了,可却动都不敢动,僵硬坐在原处,唯一庆幸的是房内无光。

他的慌张、焦灼和一切不可见人的感情,都能隐没在这暗无天日中。

虞鸣津听到顾稚开口说话,这位素日教养良好,做派矜贵优雅的豪门少爷,就算是认错了人,似乎也不显任何难堪,依旧不卑不亢道:“谢谢虞总。”

虞鸣津饶有兴致盯着那团影子,他很想开灯,瞧瞧眼前顾稚究竟是有几副面孔,此刻又是哪一张脸面对着自己。

“睡觉吧,顾稚。”虞鸣津终于发话。

顾稚说好,而后谁都不再说话,寂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窗外簌簌风声,积雪一片片落地,顾稚的心也落地。

顾稚睡时开始做梦,梦见另一个自己,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他有时是非常厌恶那个不受控制的自己,可有时候又很羡慕这个不受控制却自由自在的自己。

他的束缚太多,顾家、母亲、人伦还有一个不能言明的心里人。

他总是挣扎,在汪洋中挣扎,在泥潭中挣扎,在眼泪中挣扎。

逃不出的时候,便想着要消失,让那个自我的自己来代替他。

“顾稚,你就是个懦夫。”

耳边是冰冷的声音,狠狠刺入他的心。

他一下子惊醒,屋内还是一片昏暗。顾稚捂着发胀发疼的脑袋爬起来,环顾四周,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虞鸣津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戴着薄窄无框眼镜,靠坐在床边,被子掀开,双腿交叠在床沿,大腿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光,食指上是枚素圈戒指。

顾稚坐起来,脑子有些发懵,直愣愣看着他,“虞总,你……已经醒了?”

虞鸣津摘下眼镜,捏着鼻梁。顾稚第一次见他难掩疲倦的样子,心里惴惴不安,就听他说:“顾稚,你一直在说梦话。”

顾稚呼吸都快停了,艰难吞咽唾沫,竭尽全力让自己维持基本的沟通,“我都说了什么?”

虞鸣津的目光像是窗外的雪,冷冷砸在顾稚的心上,“对不起。”停顿,呼吸,窸窸窣窣的雪花落下,他说,“你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对不起……”顾稚嘴唇颤抖,张了张嘴,声音近乎嘶哑,说出口的却还是这三个字。

话音落,昏黑室内响起一声哼笑,顾稚后背发麻,如坐针毡。

“七点五十了。”虞鸣津合上笔记本,站起身。

顾稚微微仰头,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那种无可挑剔的矜贵优雅。虞鸣津对眼前这一幕挺满意的,转过身走进盥洗室。

虞鸣津刚进,门铃便响。

顾稚一下子惊醒,跑去开门。

门外是张启特,一看到顾稚便问,“怎么样?和我表舅睡一屋很难受吧?”

顾稚脸上的神情挑不出差错,“我睡的很好。”

张启特觉得挺没劲,抿了抿嘴,“对了,和你们说一下,今天自由活动,外面天气不好,不适合冰钓,要等暴雪停了才行。你和虞鸣津也说一声。”

张启特说完便走了,顾稚拉上门,转过身便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

他快步上前拿起手机,犹豫着走到盥洗室门前,思索再三,轻敲门。

“虞总,你有电话。”

盥洗室内传出虞鸣津的声音,语速轻缓,让人听着像是十分温柔,可顾稚知道,他只是普通话讲不好。

“稍等,我在换衣服。”

顾稚呼吸放缓,暗色微透的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的人影,他盯着那影影绰绰的影子,舌尖抵着上颚,压着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