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甘做花下魂
风中冷肃的味道消失,剩下的半根香烟被碾灭在圆桌上的陶瓷坛中。
虞鸣津单手撑着桌子边缘,目光在黑暗中延伸。
面积如此宽阔的阳台,又是日月无光的夜,他有很多种方法藏住自己,不被发现。
可他……不乐意。
徐州文揽着顾稚走出廊道,他已经顾不得章丽繁了,只想带着顾稚先离开这里。
快走到底,是一段向下的小楼梯,宽窄只够一个人。徐州文的肩膀被轻轻推了推,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顾稚。
“州文,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州文眼中闪烁不安忧虑,眉头紧锁,“你这样子,回去能做什么?”
“我已经没事了。”顾稚往后退了几步,靠在砖墙壁上,他下巴微微昂起,乱了的衣领,乱了的头发,还有脸上不合时宜的笑,都让徐州文心里疼得没有章法。
他大叹一声,咕哝了一句,“烦死了。”而后上前揽着顾稚往回走。
重新回去,阳台上已空无一人。
走进宴会厅,舞已经跳完。
鸣阳的总经理郭佩在台上讲话,那是非常厉害的一个女人,之前是彦红的一个项目总监,在彦红被鸣阳收购前跳槽到了鸣阳,短短两年,便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顾稚和徐州文一进去就听到角落里有人在议论,顾稚看向舞台,望着那个能够站在虞鸣津身边的人。
“阿稚,章丽繁在那边,我和她说一声,待会让她自己回去,再过来找你。”
顾稚收起视线,“你送她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别了,你再来那一出,我这心脏可受不起。”徐州文说了他一嘴,顾稚垂下脑袋,不吭声了,看着特别可怜,徐州文完全没办法拿他刚才杀气腾腾的样子和现在比。
徐州文去找章丽繁,顾稚就去找欧阳巧巧。欧阳巧巧是他带过来的,他得负责把人送回去。
他在场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欧阳的人影。
端着酒盘的侍者过来询问他要不要酒,顾稚扫了一眼盘子,抿着嘴唇,喉结耸动,沉默了几秒后,他伸手拿了一杯白葡萄酒,放在鼻尖轻嗅,浅浅尝了一口后,一饮而尽。
侍者愣住,就听顾稚哑着嗓子,“再给我一杯。”
顾稚尝了酒,混混沌沌的脑袋反而清醒了许多。
“你有见到欧阳小姐吗?”他向侍者询问,欧阳巧巧如今家喻户晓,一进场便吸引了众人目光,端着酒满场走动的服务员也不例外。
他听顾稚问,略思考后道:“顾先生,欧阳小姐好像是去楼上了,是张总带上去的。”
沙美湾大酒店宴会厅楼上是专门留着的套间,给一些打算在酒店休息的宾客住宿用的。服务员说的张总,除了张启特也没人会动欧阳巧巧的心思。他们明面上是张启特和欧阳巧巧,其实里头还藏着一个……虞鸣津。
顾稚想着那些偷拍下来的照片,又想到刚才阳台上虞鸣津漠然的神色,那因为酒精而重新跳动的心又一次跌落谷底。
突然宴会厅一端人群骚动,顾稚似听到了徐州文的喊声,他神色一凛,归还酒杯,快步挤到人群前。
徐州文跪在地上,章丽繁躺在他怀里,呼吸急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大小成片的红色皮疹。顾稚一愣,徐州文抱起章丽繁往外跑,顾稚连忙跟上。
医护人员已经到厅外,徐州文把章丽繁放在担架上,转头对顾稚道:“阿稚,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
“州文,我没事的,章小姐比较重要,你快带她去医院,别耽误治疗。”
章丽繁晕倒这一出动静不小,把楼上的人也惊动了下来。
张启特同欧阳巧巧走在一起,见到顾稚便上前,“顾稚,欧阳小姐刚还和我说起你呢。你是她老板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样,我看到那些媒体照片,还以为你俩正暧昧呢。”
虞鸣津从他们身后走过,朝另外一个方向过去。
又一次擦肩而过,距离好近,近到顾稚都能嗅到虞鸣津身上的气味,极淡的烟草。
好几杯的酒,刚才没醉,此刻却瞬间上头了。
张启特又说了什么,顾稚望着张启特,微微侧头,神色沉静,看着是在全神贯注认真听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然没听,大脑里的混沌被一丝丝抽干,而后又缓缓被虞鸣津填满。
此时此刻,他只想躲到角落,成一个旁观者,偷偷摸摸独自思念他所想的思念。
庆功宴接近尾声,大部分宾客已经离场,沙美湾大酒店外的马路上又排起了车队长龙。因为怕被媒体拍到,欧阳巧巧已经从侧门先离开。
酒店门外是七八节向下台阶,顾稚脚步轻飘飘踩在楼梯上,一步接着一步,晃晃悠悠走到平地。
楼梯边两边是高耸茂密成片的夹竹桃,车还未到,他寻了个空处,倚着靠边的石墙,给徐州文通话。问他章丽繁的情况,得知章小姐是因为饼干里的花生过敏,如今输液后已好转,他徐徐松了口气。
门童拉开酒店大门,虞鸣津走在最前,身后是张启特孟松几人,三角形的队伍,依照着他的速度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