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破的衬衫口子里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医生口罩上面的眼睛凝了凝,意外地瞥了眼她的脸:“挺能忍啊你。”
医生是个年轻男人,听声音似乎没比她大多少,颜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东西划的?”他问,戴上手套解开她袖扣。
颜蘅老实回答:“垃圾桶。”
男人皱了下眉:“金属的?”
颜蘅:“嗯。”
“那打个破伤风比较保险。”年轻医生松开她手,脱了手套,在键盘上敲字,“还得清洗缝针,缴完费去隔壁手术室等我。”
“好的。”颜蘅特意瞄了眼他胸牌上的名字,林栋,神经外科,接过打印出来的单子,“谢谢医生。”
“去吧。”
这边争分夺秒开始下一个病患,颜蘅也怕耽误他时间,抓紧去缴费。
回来的时候诊室门关着,不知道林医生忙完了没。
她走到隔壁,推开半掩的门,隔着一道半透的蓝色帘子,看见里面忙碌着的身影。
颜蘅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林医生,我缴完费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抬起头,口罩上方的眼睛却不是她刚刚见过那双。
颜蘅心一慌,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没等她落荒而逃,对方出了声:“颜蘅?”
双脚犹如被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心脏也猛然停了拍,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脑海一阵恍惚。
直到男人再次问她:“是颜蘅吗?林栋的病人?”
出走的神智被拽回来,她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是……”
男人伸手,她条件反射地把缴费单递过去,对方看了眼,放在旁边,说:“林医生抽不开身。”
颜蘅默默加重呼吸,却压不下心口躁动和过于炙热的眼神。
怕对方觉得莫名其妙,慌忙避开他看过来的目光,低下头:“哦。”
“袖子再往上点。”男人瞥了眼她的伤口,眉心一蹙,“用打麻药吗?”
颜蘅咬住下唇:“是不是要加钱?”
“嗯。”他淡淡地收回目光,把所有用品都准备好。
“那不用了吧。”还得再去排队交钱,太麻烦了,颜蘅咬咬牙,“你轻一点就……嘶——”
这人拉过她胳膊时,疼得灵魂差点飞出身体。
见女孩红着眼睛要哭了,男人意识到什么,力道轻了些,语气却十分淡漠,没什么安抚作用:“确定不打麻药?”
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用。”
那双褐色瞳仁变深了些,仿佛带了丝兴味:“那我开始了。”
颜蘅别过脸,不敢看。
墙上时钟的分针才走不到半圈,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牙齿都快被咬碎。
这辈子没这么疼过,尽管她能感觉到医生的动作很温柔,但每一针都结结实实地戳进皮肉里。
缝完针,包扎好伤口,紧绷的头已经麻木,丝巾和衬衫都被汗水浸湿。医生叮铃哐啷地收拾东西,颜蘅坐在旁边缓了缓,抬眼看过去。
刚才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是林医生,因为这双眼太好看了。
瞳仁是偏浅的褐色,像漫画那样仿佛有精致的纹路,看人的眼神却宁静幽邃,像被无尽的黑夜凝视,一切情绪都无所遁形。
而他的情绪却不露分毫。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地想过,那人长的是什么样子,他们有没有可能遇见,直到时光悄然流逝,她早已开始新的生活,当年的一切,连那通久远的电话也在记忆里恍惚成一个梦。
她以为她连那道声音也忘了。
“周末记得来换药。”寂静中穿过她耳膜的,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音色,虽然变得更沉稳,更淡漠。
颜蘅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目光落在他戴着口罩的侧脸,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从口罩的轮廓判断出来,他应该有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
颜蘅眼眶发热,笑了笑:“周末也是你吗?”
“不是。”他看都没看她,专心忙自己的活,“系统有你的病历,找谁都一样,没问题就出去吧。”
“……哦。”颜蘅认真地眨眨眼,不死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人脱手套的动作微顿,看过来,眸中难掩诧异。
颜蘅在他侧身的那一秒,看清了他胸牌上的科室和姓名——
神经外科,温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