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年过古稀,胆子也大,看罗非白反应就知道这尸骨没那么玄虚,加上好奇心实在重,又挂念着学院安危,于是到边上看,好奇问:“寻常人家击打头部,若是能在骨头上看出挫伤,还能不死?”
张叔:“得看力道,若非枕骨以及百会穴太阳穴等薄弱处,力道不够,击打后一般为昏迷等表象,不会致死,当然,小儿者,发育不全,骨头比较弱,容易脆骨而亡,这也得因人而异,但若是成年人,头皮单薄,击打后骨头挫伤但未骨裂,又不是致命要害处,不会一击毙命。”
他说着看向罗非白,看后者是否认可。
罗非白也是这个意思,让他继续说。
“先看骨头是否有致命的断裂,我刚刚看了下,骨头上有一些穿刺,但不算致命,多为从山崖滚下来后因为树木打击刺伤等外伤,因为内脏等物早已腐烂,无可得知,但骨头上粘连了一些毛发,这些毛发应当是山中一些鸟兽遗留,就是不知道为何粘这么紧。”
罗非白用树枝卷沾了毛发跟白骨的接连处,看到下面的胶连之物,在这些毛发自带的腥臭中看到了虫蚁的尸体。
“你们在挂尸处往上可看到一种树,茎干较高,具乳汁,光滑无毛,呈圆柱形,灰褐色,叶子较大,呈长圆形,表面有纹络,深绿色,花白色,呈多边形......此为胶树,汁液中有些许糖胶,可引虫蚁,可能是它在尸体上面,长期滴落胶液在尸体上,导致虫蚁跟兽皮粘连一起,成了这可怖模样,但它无毒,也跟死者死因无关,只是巧合。”
“再去看看树下地面,拨开那些落叶,看看有没有别的。”
翟禄不信,但也记不清上面的树到底长啥样了,依稀是闻到一点清香,但他不是嘴贱的人,立即回去查看,过了一会,面带凝重,也带着一根折枝。
“大人博学,下官佩服。”
“那大人觉得此人死于何故?”
罗非白挑着兽毛查看,刚好此时去树下查看的江沉白等人也回来了,带来了大量骨头。
众人面面相觑。
罗非白问江沉白:“有别的吗?”
“没有,没有大人您吩咐查看的任何遗物,我们查了很多遍,我也上树看过附近跟上面峭壁是否有其他垂挂之物,都无。”
罗非白:“哦,那这人大概是中毒而亡。”
嗯?
翟禄眉宇微拧,刚刚既有了佩服,自然信了三分,但也想问个究竟,因他也常年办差,一具长毛白骨,如何能这么武断认为其他中毒而死呢。
这骸骨除了粘连兽毛,又看不出别的。
“其一,人不管是怎么死的,衣服都不会在几年内完全消失,但查了彻底也没看到半点布料,说明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光溜溜的,这里可以否决掉一种可能——既此人是不小心行路中掉落悬崖,毕竟无人会裸身行走于如此凶险小道,所以,此人为人所害,且在下来前就已经被害。”
“其二,骨头无致命死伤,那死因无非是内脏等器官受损或者被下毒,胶树粘连了兽皮,但这些兽类为何聚集?因为闻血腥而来,首先是鸟类跟一些攀爬小兽上树啃食,它们行动简便,来去自如,若非在进食中毙命,羽毛能怎么可能胶液粘连而附着在尸骨上?而能在啃食中直接亡故,非间接中毒又为何?而且这毒很厉害,厉害到可以毒死大片被腐肉吸引来的鸟兽,而鸟兽又跟着腐烂,又吸引来一些鸟兽,日子依旧,这里积攒了大量骨头跟腐皮,大量积攒入土地之下,形成了腐殖地皮,常年因为树荫遮蔽而成为阴生虫卵的适宜繁育之地,因为春时到,这些虫破卵而出,爬上树木.....才有了那么多尸蛆。”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未知有其他案情,但,拿着这些兽皮跟骸骨回去检验也不难吧。”
张叔点头:“是不难,煮骨煮皮皆可释出毒水来。”
罗非白:“还有鸡吗?”
张叔:“.....”
咱能不祸害鸡了吗?衙门也禁不起这么大的开销。
罗大人以前是啥大户人家啊,动不动用鸡查案。
“没事,我看学院有养鸡,他们那还有锅,正好因地制宜,取用了就是。”
因为那段时间厨房出事而在山中干饿了一段时间没吃过荤腥后来带着一群先生偷偷养鸡的老先生:“?”
不,没养,真的没养!你休想!
这两人对验尸跟抓鸡讨论起来,把学院的人给吓着了,但翟禄满脑子想的都是案子。
“大人,那您觉得这李静婉是被何人毒杀的?”
蹲在地上盘算着祸害学院之鸡的罗大人被问,愣了下,起身,扔掉手里的树枝。
“谁说死者是李静婉。”
什么?
所有人大吃一惊,翟禄等人也迷糊了,下意识看下尸骨。
张叔含笑,“可能是毛发遮蔽了,翟捕快您没发现,大抵也是先入为主——这是一具男尸,从耻骨可见一二,且年岁方四十多了,可不是李静婉这样的妙龄少女。”
翟禄仔细一看,果然如此,大为脸红,心中再不敢对这小地方有任何小觑之心。
光是这老仵作就有点能耐,别说这罗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