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况,对杨不弃而言有些熟悉。他记得,在自己确认变成怪物的那一天,在他偷偷去找徐徒然的那一夜,她似乎也正陷在类似的苦恼之中。
不同的是,当时的他只能远远站在床铺之外,往墙壁上画着抵御符文;而此刻,他就站在徐徒然的床边。
杨不弃不由自主地蹙眉,借着窗外的月光,四下扫视一番,飞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记号笔,坐在床沿,托起徐徒然的右臂,一笔一笔,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臂上的符文重新描画一遍。
符文接二连三地亮起浅淡的微光。徐徒然紧紧拧起的眉头也逐渐松开。杨不弃观察着她的神情,确认没什么事了,这才松了口气,松开她的手,转头将记号笔轻轻放好。
他本打算再返回去睡觉,看看徐徒然露在外面的胳膊,略一迟疑,又红着耳根回转,轻手轻脚地探向她外露的右手,想看看能不能将它塞回去。
不想,左手贴近的瞬间,徐徒然手臂忽然一抬,五指舒张,闪电般地叨住了他的手腕。
……对,叨。
杨不弃也不知道徐徒然为什么会用这个姿势。被睡着的心上人抓住手还听到她梦呓不要走这种常见剧情,他不是没在电视里看过,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不心跳加速也是骗人的。但别人抓手腕的姿势,好像……
好像都不是这样。
那手势,不像是在留人,倒像是在拎什么小动物的颈皮。
杨不弃正琢磨着呢,徐徒然又有动作。她还真的将他的左手提着往斜上方拎了拎,杨不弃猝不及防,被她拽得往前一扑,小半身体扑到床上。一脸懵逼地抬头,正见徐徒然横过右臂,将他的左臂卡在怀里,自己的左手还在下面作势托了一下。
……看上去真的像是在抱什么小动物一样。
杨不弃身体被迫前倾,僵硬片刻,试着将手往外抽了一下,旋即隐忍地闭了下眼——他这个姿势本来就别扭,徐徒然力气又挺大。他试着一抽,手没抽出来,肩膀上的某根筋却别了一下,一阵抽痛。
他五官皱了一下,悄没声地给自己治了下肩膀,原地纠结片刻,索性也不再动弹,就维持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直接用另一只手臂垫着下巴,就那样趴在了徐徒然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往好的方面想,上一次他给徐徒然补完符文,只能匆匆翻窗逃跑。而这一回,她在这儿,他也还在这儿。
杨不弃望着月光下近在咫尺的睡颜,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胸口与脸上都在发烫,像是装满了全世界的热量,又在月光温和的照拂下,一层层地融化成温柔。
他跪坐在原地,表情因为努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极度紧绷,平复了好一会儿,方稍稍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伴随着徐徒然规律的呼吸声,再次陷入沉睡。
梦里,又是那只黑兔子。依旧是那副拽得像是要上天的模样,这回却没再暴躁到当街跺脚了。
杨不弃有些局促地冲它笑了下,很快就再次将目光转到面前的辰级大门上,深深吸了口气。
*
第二天,徐徒然是在作死值系统的提示音中醒来的。
——【恭喜您,顺利完成一次倾向升级。】
——【当前素质:白雪女王。】
——【当前等级:天灾:辉/秩序:辉】
毫不意外的结果。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实说,她昨晚本来是打算升级混乱的。毕竟只有真正升到混乱辰级才能彻底解决目前的幻觉问题。为此她特意将那团辉级混乱倾向的泥巴块封装好,放到了自己枕头底下——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能大大增加她进入混乱倾向的概率。
其实比泥巴块更好的道具也有。她在姜思雨的域中暂住时,对方曾送给过她一个混乱倾向的道具夜灯,还挺好看的。不过那玩意儿不插电就不好使,徐徒然在赶来找杨不弃前,就先将它收到了自己位于C城的住处。因此这会儿只能先拿个泥巴块来充数。
令她感到奇怪的,昨天晚上,她却没能进入混乱之径,反而进入了秩序之宫。
广袤的高草地间,依然有只白色的兔子在对自己挨挨蹭蹭。兔子的脑袋仍旧是掉落的,断颈处的那支玫瑰花比之前开得更加茂盛,甚至还往外长了些许,纤细的枝干上分出枝丫。枝丫上是畸形的大片细叶,叶片却不是舒展的,而是一层层地往花茎上包裹,看上去说不出地怪异。
……虽然一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白兔子本身也挺怪异的就是了。
徐徒然一开始还不明白它这么整是为啥,直到她看到那只花头兔子哪怕没有脑袋也要努力往自己身上贴贴,纤细的枝干摇晃着。她这才注意到,那花枝上所有的尖刺,都已经被它用自己的叶子包裹住了。
徐徒然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本能地伸手将它抱了起来。循着它的指引,一路往高草地深处走。眼看就要触碰到象征辉级的光点,周围的世界却忽然摇晃起来——
天空被压低、地面在旋转。高草地中回荡起混乱的歌声,草叶如同波浪般荡开,露出具有潮湿气息的诡异身影,面前的废墟之上,裂开一道道生着眼睛的缝隙。
就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