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恍然大悟。
能让海礁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身份的人物,还与海礁所知道的锦衣卫密探协助者走在一起,怪不得海礁会疑心对方是上辈子见过却不熟悉的锦衣卫密探。
如果是这样的身份,就怪不得海宝珠不敢告知家人了。
想到这里,海棠立时又觉得不对劲了。
她看向海礁:“既然那位公公的义子拦着不让哥哥你跟那人交谈,想必是有意在你面前替那人遮掩身份,那么……为什么宝珠姐姐会知道他是锦衣卫的密探,因而不敢告诉我们真相?”
与麻尚仪相熟的海礁都不能知道的事情,难道海宝珠就能知道了?
海礁眨了眨眼:“那兴许是……宝珠不知他是锦衣卫的人,却以为他只是商人的护卫,我们不可能答应这等身份悬殊的亲事,她才闭口不谈的?”
海棠认为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如果那人仅仅是商人的护卫,那就是纯粹的雇佣关系。那身为公公义子的商人能雇,海家也能雇。他与海宝珠固然是身份悬殊,却也没大到良贱不婚的程度。护卫必定会武,大不了海家就打点一下关系,给那人在军中弄个差使,又或是出本钱开家店什么的,让他跃升为军士又或是商人,总比一个小小的护卫好听吧?海宝珠何必隐瞒呢?她越是隐瞒,她与对方就越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除非她本就无意与对方有所发展,仅仅是不想在心情还未平复下来之前,与他人相看结亲,打算先默默治疗情伤,再考虑婚事?
海棠把自己的分析摊开来告诉海礁,海礁便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海棠看着他的表情,低声道:“我们是不是先确定对方的身份再说?倘若宝珠姐姐喜欢的真的是这个人……他人品性情如何?有没有才能?是什么出身?哥哥有没有办法从麻嬷嬷那边打听到?只需要找到当日参与护送表姑母女来京的人,打听一下这人到底是不是锦衣卫密探就好了。倘若他真的只是个护卫,反倒便于我们行事。”
海礁看着妹妹,欲言又止。
他该怎么说呢?当日在城门口遇到的那群人,虽有好几个长相端正又带有精干气质的人物,可这个人……这个被表姑方氏称为“乔小哥”的年轻男子,在初见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见便知道对方不是寻常人,其他人在他身边黯然失色,只能沦为他的陪衬。倘若在这些人里头,海宝珠当真看上了谁,那首先必定是“乔小哥”,而不会是其他人。
表姑方氏到了海家后,与海长安、海礁谈起在永平府城的生活,以及进京路上的见闻,也曾提到“乔小哥”对自己母女照应良多,她心中十分感激。海宝珠期间曾试图打听他是什么人,倘若是以“护送他人出行”为职业,那是否能高薪雇来护送二房的叔祖与叔祖母一家呢?
海礁打听不到“乔小哥”的相关消息,自身也忙于工作,没时间关注后续的情况,方氏与海宝珠知情识趣,没再多说什么。但如果海宝珠对什么男子动了心,那相比于其他她提都没提过的人,这“乔小哥”至少是她关注过的人物,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果她中意的真的是“乔小哥”,那海礁还是很能理解的,因为对方确实是俊秀又有才干,气度不凡,值得一个从小养在深闺中的少女动心。然而,若“乔小哥”真的是锦衣卫的密探,两人的身份就真的相差太远了,远到即使方氏、海宝柱以及海家二房都不在乎门户之别,“乔小哥”也未必能拥有婚姻自主的权力,迎娶一个妻子,过上安稳的生活。
海礁试图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小妹听,希望小妹能想办法从海宝珠口中打听清楚,“乔小哥”是否就是后者中意的对象?倘若真的是,海宝珠能回心转意吗?两人之间真的相差太远了。
海棠默默听着兄长断断续续的解释,隐隐察觉到了兄长的心情。她小声道:“哥哥,锦衣卫密探里,其实也有很多这种人物,是不是?明明本身人才出众,却因为种种缘故,只能做见不得光的差事,一辈子翻不了身?”
就象上辈子的哥哥海礁。
海礁默了一默,才露出苦笑:“是呀……象我这样,糊里糊涂入了行的人,真真多了去了,所以我两辈子都没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上辈子只是寻常军户子弟,爹爹阵亡时只是个小武官罢了。在同僚当中,我并不是出身最好的那一个,还有人是家道中落、连自己都养不起的世家子弟,又或是家族遭遇横祸之后,被打入大牢等死的官宦人家少爷……密探当中,固然有不少江湖草莽,又或是我这种为了避祸才被骗入行的,可也有很多人,出身好,却没了活路,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搏一个出路……”
象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有一种气质,是只有“自己人”才会察觉出来的。他看那“乔小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种气质。因此他才会觉得,对方应该就是锦衣卫的密探了。
海礁这辈子明明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未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可看到“乔小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了上辈子的往事,心里沉甸甸的。
海棠看着兄长,想了想,试探地问:“哥哥,你入职锦衣卫后,可见到上一世的故人了?”
海礁点头。这是当然的,就算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