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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沈遇拱手见礼:“见过冯先生,何先生,周兄。”

中年人总算是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宽和地笑了笑:“你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能让何先生与周兄一道陪同出行的,除了他们家的长辈,便只有先生一人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并非他家的长辈呢?”

沈遇语气轻松,“猜的。”

何主簿,周铭:“……”

冯县令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回答,失笑片刻,才道:“你就不怕猜错了?”

“在下斗胆猜测,大人宅心仁厚,应当不会同我计较这等小事。”

一听这话,冯县令不由笑了,心情颇好地同何主簿道:“瞧瞧,今日我若是计较了,反倒成了不宅心仁厚的刻薄人了。”

何主簿跟了他有段时间,对他多少也有几分了解,此时见他来了兴致,便主动建议:“大人,此处人声嘈杂,前头有一处茶楼,咱们不如去里头坐坐?”

冯县令的确对沈遇感兴趣。

这还是在他命人贴了告示之后,头一个拿出来真正有用东西的人,即便后来也有其他人,但第一个嘛,总归有些不一样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行,那就去坐坐。”

何主簿又看向沈遇:“沈郎君?”

这样的相邀,沈遇自然无可推拒,四人这便一道往前面的茶楼走去。

外面人多热闹,茶楼中倒是还好,客人不怎么多,倒是也不怎么冷清,何主簿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一见他,就赶忙迎了上来,“您来了,还是先前的位子?”

何主簿没立时回答,反而转身征询冯县令的意思:“二楼靠窗的雅座,您看如何?”

冯县令不挑这个,闻言便道了声:“你安排便是。”

掌柜的也是人精,看见此情此景,心中立马就多了几分猜测,接下来的态度中更多了几分殷勤周道,还特意亲自去了趟厨房,多交代了几句。

二楼雅座。

刚落座,冯县令便看向沈遇手中的东西,“买了些纸笔?”

沈遇应了声是,“给家中小儿买的,他们两个如今正在沈氏族学读书。”

冯县令有几分诧异,“你看起来年纪尚小,竟已经成婚生子了?”

沈遇心道,谁说不是呢?

“让大人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冯县令摆摆手,“早点成家,也能早些稳重起来,这是好事。”

紧接着又道:“我观你言行,应当是读过书的?”

闲话聊到这里,总算进入了正题。

沈遇却还未察觉,如实回答道:“是,少时在族学中读过一阵。”

“可有功名?”

“未曾参加过科考。”

冯县令听到这里,倒也没有过多讶然,西北文风不盛,平民百姓之中读书识字的并不多,就算识得几个字,也只是为了找份账房或是其他的活计做,以维持生计。

但他看过沈遇所绘的图纸,还有上面那笔遒劲有力,颇有风骨的字,心中便觉可惜。

“可曾读过四书五经?”

原主自然是没读过的,但沈遇本人确实读过,他并不想说假话,只能点点头,“回大人的话,读过。”

冯县令顿时来了兴致,思量片刻,再次开口:“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如何对之?”[注1]

沈遇几乎想也不想便答道:“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注2]

冯县令又问:“或曰:‘雍也仁而不佞。’”[注3]

沈遇:“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注4]

他话音落下,冯县令神情不变,何主簿与周铭却已经忍不住惊讶地看向他。

他们二人是在后来才听说到沈三郎不怎么好听的名声的,虽然心知传言定然尤其夸大之处,但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既然能有这样的传言,其中估计也不都是假的。

因而在看到方才沈遇对冯县令的提问对答如流时,才会这般诧异。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冯县令稍微停顿片刻,再次发问:“‘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何解?”[注5]

这个问题相较于先前两个,难度稍微大了点儿,考的不仅仅是是否会背,而是校考他对其意是否了解。

但沈遇也并没有思索太久,“处于上位,不欺凌下属;处于下位,不巴结奉承上官。只端正自己而不苛求他人,如此便不会生出怨怼之心。不抱怨上天,亦不责怪他人。”[注6]

待他说罢,冯县令的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笑意,“答得不错。”

不等沈遇开口,他便惋惜地叹了口气,“你既有如此学识,为何不继续读下去?这世上不乏皓首穷经之人,你……可是家贫,无以为继?”

听到这话,沈遇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原主没有继续读书,自然是因为学不进去,也无心向学,到了看到书就头疼的程度。

他忽然沉默下来,冯县令便当自己猜对了,“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