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寻常百姓才会用的平价炭。
所以,这凉王山寺有何财资来源?
若是背景不凡,这背景是哪一方?是否....跟阜城蛰伏的这些鬼祟一样供奉了同一批恶官?
自家大人聪明绝顶,又是否早就察觉到呢?
罗非白也没管,盘腿坐在毯子上烤着火,眉眼被熏得暖红,好像没听到似的。
片刻,小师傅才说:“我们没卖那些东西,也没人收啊,你们可别污蔑人!”
他害怕,又壮着胆子说,“我们之所以用这么好的炭,是因为大人是我们本地父母官,自然得招待好,万一她回去告我们一状,或者做主要把我们赶走,另外聘一些方士来供奉此山寺,也是可以的。”
他明显慌了。
头领继续轻描淡写道:“小师傅你没明白我意思,我是问你钱是哪里来的,没问你为什么这么花销。”
小师傅脸上的红润又开始发青惨白,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罗非白叹一口气,道:“这五个方士,擅炼药。”
炼药?
头领下首一个正在烤火的明艳女刀客眉眼上挑,“丹药?”
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小师傅急得跳起来,“不是不是,我们才不是滇边那些邪人,我们是正统的方士!是有天尊上清庇护的!”
“哎呀,我们是做的强生健骨药丸,能赚取一些财帛。”
女刀客却觉得这皮毛都没长齐的小师傅是心虚,不屑道:“什么药丸能这么赚钱?”
那头领却在观察罗非白,他看出罗非白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没声张,难道就对此山寺跟这些方士没个忌讳?
被逼到这份上,再不解释都要被定义为朝廷如今要打杀灭族的邪派之人了,小师傅顾不得了,张嘴大呼:“就是五子衍宗丸!”
江沉白不在乎这些方士什么来路会不会死,但怕他们连累自家大人,又的确有些不解,“什么丸?”
头领等人那边现在反而安静了,表情微窒。
在沉默中无人回答江沉白,张叔也欲言又止。
小师傅红了脸,支支吾吾说:“十全大补丸,专治不孕不育,补肾的。”
咳咳咳。
屋内一时集体咳嗽,最后又陷入死寂。
江沉白涨红脸,李二第一次见自家好友这么窘迫,面露坏笑。
头领脸上异色已经恢复,却瞧
着罗非白问:“罗大人看来早知此事,难怪如此淡然,是我们见识不够,过分紧张了,抱歉。”()
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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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非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之所以知道,也不是事先跟他们有所交往,再怎么样我也是地方官,不会蠢到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跟凉山王寺的方士交往过甚,不然即便朝廷不追究,但凡有上官掺我一本,也够我前途尽毁的。”
“只是进入这寺中后瞧见不少因为晾晒而收在中厅的草药,其中不乏一些偏门且药性独特的品类,料想这山寺中必有擅药之人,且按照这个量数,自家是用不完的,无非售卖。”
她没提那药丸是不是五子衍宗丸,只是轻描淡写解释了此事。
张叔等人本来对这通思馆的人挺有好感,一看头领跟这女郎咄咄逼人,有些不满了,然而刚想说话,罗非白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忍住了。
章貔只低头用火钳子整理火盆里的炭火,时而往里面加些新炭。
“大人年纪轻轻,不仅懂政治经济,还懂药?”那女郎似乎弱了不少敌意,用同伴递来的毛巾擦拭手掌清洗过血液的水迹,眉眼却一边弯弯含笑,一边打量对面坐得规整又冷淡的书生公子气县令。
这问题也不算不怀好意,至少在场不少人包括江沉白他们这些人对此也分外惊讶,只是多少是怀疑,多少是敬佩,因人而异。
罗非白看着他们,包括她,眼神平和,道:“得功名后,入王都,因缘巧合结识了汝南豪族,其名下有北方药铺产业,本官少时曾在阜城,但后来回归故地,我那故地岐县比阜城更艰涩一些,镇上连一家正经药铺都没有,于是我与这位朋友借了药产跟人手,让其在岐县等地也开了一些药铺。”
女郎:“汝南商业巨贾,周氏?莫非是其他子侄中有大人同窗?还是....榜下捉婿?”
这话过于直白且深入了,近乎在探讨罗非白的背景。
作为被雇佣方,通思馆还需要试探雇佣方的虚实吗?
这女郎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不少人觉得不适了,翟禄眼底微闪,但没阻止,因他也想多了解这位罗大人一些,而他对罗非白的钦佩跟敬畏也始终没有越过为自家宋大人判断此人虚实的忠诚。
至少,他得确定这人是清白的,也能真正秉公办理这个案子,为他自认清白的宋大人洗清冤屈。
万一这罗非白一入儋州就投靠了宋大人的政敌呢?
翟禄正思绪上下浮沉,罗非白忽笑了。
“汝南豪族不至于找非本地的清寒学子铺垫家族在官场的人脉,毕竟那会我已没了翰林前途,得外派多年,未知前途,于其家族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