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才进行完一场生死决斗,全力以赴,打得酣畅淋漓,他的剑道头一次触摸了死神,更近一层楼。
更重要的是,他在将死未死时,看到了一阵纯白而圣洁的光芒。
仙女般的脸庞不动声色,温柔的凝望着他。
西门吹雪人生的前二十余年里只有剑,直到这一刻,他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红,天地都是暧昧与朦胧的红,红色的轻纱被风扬起……
“我有一项能力,是读心。”林默这样对他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梦中,西门吹雪终于说出了被他生生咽回去的话。
“是,我喜欢你,很喜欢。”
“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她扬起笑脸:“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
“是……不是。”他微微颔首,轻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垂死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幻觉吧。”
林默走近他,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那你预备拿这幻觉怎么办?”
西门吹雪一字一字道:“嫁给我。”
“哦?”
他又说了一遍:“我想让你嫁给我。”
红罗帐,龙凤烛,她明艳若牡丹,眼流光,唇绯色,一室旖旎。
蜡烛烧到了天明。
时间悠悠荡荡,来到了九月十五,月亮挂在太和殿的屋檐下,没有可笑的画师,没有刀枪林立的神机营,更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家,只有一个他最尊敬的对手。
一战至天明,他堂堂正正的赢了,妻子的眼中也再没有别人,只有他,只看得见他。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林默问。
西门吹雪看着手中的剑,怅然道:“我想隐居,从此再不问世事,你还愿意陪我吗?”
林默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永远。”
……
七八岁的小男孩独自奔跑在窄巷里,一条凶恶的大黄狗追着他跑,汪汪犬吠声让他胆寒。
白天他还有一个母亲,尽管这个母亲总是喜欢打他骂他,扯着他的头发和耳朵把他狠狠掼在地上,咒骂着他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活着,他害惨她了。
男孩只见过他父亲一面,是在刑场上,他看着那个男人被剥去衣服,银亮的小刀一块一块割去他身上的肉,每割一块,男人便会发出一阵变了调的惨号。
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听周围人说,这个男人奸丨淫丨掳掠无恶不作,前日不长眼,祸害了兵部周侍郎家的闺女,官府下了死命令,这才被缉拿归案。
他的母亲留着泪,咬牙在下面大声叫好。
据说,是他的父亲强迫了他的母亲才有了他,为此,母亲一桩极好的婚事没了,还被家里赶了出来。
男孩那年才四岁,他能明白什么呢?他只知道要管这个天天毒打他的女人叫娘,讨要吃的得跪下来,自己骂自己是个恶心的贱种,骂得好了,才能被开恩赏一口吃的。
现在连那点吃的也没了,他终究还是被丢下了,无论他如何的哀嚎,祈求,下跪,磕头通通没有用,母亲换了件体面的新衫,坐上了宽敞的马车,跑起来的速度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他流着泪,抱着膝盖缩在冰冷寒夜,无人的街角,一声声喊着娘。
这是冬天,每年冬天都有冻死的人,更何况男孩的衣着本就单薄。
没有人知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中原一点红的童年。
血月高悬,冷风呼啸,小巷里呜咽声不断,狗吠不止。
他正哭得伤心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暖了起来。
翻毛斗篷罩在他身上。
抬眼,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她拉起他的手,温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一点红哭道:“我……我不知道,我娘不要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女人幽然一叹:“也是可怜,我家就在那边,不如跟我回去吧?”
一点红道:“你会打我吗?”
女人道:“打你?”
他擦擦眼泪,拉住女人的衣角,“就算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只要……只要你肯收留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女人蹲下来,用斗篷把他严严实实包住,抱在怀里,轻声道:“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