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修)(1 / 4)

北地严寒,天干物燥,日子不过堪堪过了夏末,萧瑟的秋风便急不可待地从窗外呼啸而过,传来呜呜的风声。

馥橙住的画舫正停在衡江岸边,是太子新得的私人画舫。

远望画舫巍峨气派,极尽皇家奢靡,近了细瞧又偏生处处透着江南独有的婉约秀丽,精致的宫灯彻夜通明,照亮了黑黝黝的江面。

任谁看了,都难免唏嘘感叹一句:这太子爷对馥家的小公子,也太过宠爱了。

可在熟知各种宫廷秘辛的权贵看来,过于奢华精巧的皇家游船,与北地太子素来推崇的大气恢宏风格没半点沾边,委实有些突兀。

说句大不敬的,这画舫,根本不像是太子会用的,反倒和本朝唯一一位出身江南的权臣——当朝宰相俞寒洲的偏好刚好吻合。

更巧的是,近几日不知从哪又流出了一个小道消息,说太子的画舫是从俞寒洲手下的造船厂抢来的……

因着使的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太子爷连当今圣上都没敢告诉,还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将画舫送回,端看俞相计不计较此事。

往日就与太子不对付的权贵子弟皆等着看这个笑话,不过,到底事关皇太子的脸面,他们也不好多加妄议。

馥橙却不知道此事。

他住在奢靡华贵的画舫里,身子却不大中用,天一冷,一到夜里,喉间就痒得受不住,总是睡不安稳。

这日不过是多吃了块桂花酥,夜里就一直翻来覆去地咳嗽,血气直往喉头冲,难受得很。

许是他今夜咳得比往日厉害,不过一刻钟,睡在外间的春喜就匆匆忙忙地端着一碗银耳雪梨羹走了进来。

馥橙侧卧在黄花梨木榻上,背对着外间,听到脚步声,他懒懒睁开了眼,却只抱着被子,一动不动。

春喜习惯了他的冷淡,很快便轻手轻脚放下盘子,凑近过来。

“公子,起来喝点汤吧,再咳下去,明儿个喉头又肿得疼了。”

话虽这么说,手也伸了过来,却也只是停在馥橙上方,并不敢强行来扶他。

馥橙很怕冷,不太想起来,可喉咙特别痒……眼睛睁了又合,到底是慢吞吞翻了个身,单手撑着床榻,就要起身。

春喜忙不迭地往他背后塞了个云锦靠枕,让他坐稳,又小心地将丢开的锦被拉回来盖好。

随即,一碗热腾腾的雪梨羹被端了过来,放到他面前。

馥橙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依旧抱着被子,瘦骨伶仃的十指搭在深色的锦被上,被烛火一照,便根根柔腻纤长,恍如软玉,极为惹眼。

春喜控制不住瞧了一下,就仿佛被烫到一般挪开了视线,不敢再看,更不敢细瞧榻上未及弱冠的少年……仅仅俯身垂首,将盘子又凑近了一些……

她心悦公子,不是不渴望的,只是……

那日初见,自己看公子看得失神打翻了盘子,若不是公子发了急病,秋枫又被杖刑责罚,正好将这事混了过去,恐怕她早就被太子挖了眼睛了。

碗中的汤泛着蒸腾热意,熏到下巴。

馥橙这才回过神来,垂眸扫了一眼,想了想,不太情愿地抬手,捏起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起来。

他其实是挺想让丫鬟或者小厮喂他的,毕竟咸鱼惯了,无奈这身子得了怪病,没法跟人近距离接触。

那日醒来时,有个叫秋枫的丫鬟见他虚弱起不了床,便想喂他喝药。

谁知手才刚刚摸到他的肩头,他就蓦然发了病,整个人吐得撕心裂肺,直接厥过去了。

太子见了当即大怒,命人将那丫鬟拖出去硬生生打折了手,之后就再没人敢碰他一根手指头。

春喜能苟活到今天,全靠跟他保持距离。

之后陈太医来了,瞧了几次,也只含含糊糊说是心病,开了个方子就过了。

太子本是勃然大怒要给太医治罪,谁知一听是心病,也开始装聋作哑,让他好好休息。

馥橙懒得理会这个热衷pua的渣男,本想让人把那个无辜受累的丫鬟救回来,结果这狗太子当天就将秋枫遣回了宫,不让他再见人。

之后没两日,春喜才偷偷带回来消息说,秋枫的伤没大碍,还成了太子侍妾,封为秋良娣,如今得意得很。

馥橙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怔了好一会儿,也没理解这是如何发生的。

春喜便暗示他:“太子喜欢像您这般性情温柔的人,秋枫本就是皇后娘娘送给太子的。”

要知道,秋枫柔情似水的模样,有那么一点像重病之前的馥橙,如今被打了,病怏怏的就更有那么几分味道了。

太子有所顾忌不敢碰馥橙,便有的是替代品自荐枕席。

馥橙当时听完,琢磨一会儿弄懂了,感觉有些倒胃口,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躺下睡了。

此刻,润滑的银耳雪梨汤滑下肚,喉咙舒服了点,馥橙微微眯起眼,松了口气,才又喝了几口。

这雪梨羹色泽清亮,喝着却隐隐有股药味……说是加了补身子的药,可真正的药引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不过馥橙并不多么关心这事,他只是不喜欢这味道,也不爱喝罢了。

勉勉强强解了渴,馥橙就将勺子丢到盘子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