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药都带好了吗?” 张天明背好书包回过头:“带好了。” 喻奶奶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眉间带着忧心,再三叮嘱:“身体要是不舒服就给家里打电话,奶奶去学校接你。” 张天明点头笑道:“奶奶,我已经上高中了,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他转身刚要出门,又回过头来,从兜里掏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 “学校运动会发的。” 喻奶奶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糖,咯咯发笑:“这孩子,学校发的你吃就行,我一个老太太又不爱吃这个。” 张天明站在门口不依不饶:“奶奶你尝尝,可甜了。” 喻奶奶连忙点头:“好好好,路上骑车慢点,别摔着。” “我知道了。” …… 张天明头有些疼,少年时的陈年往事也如云烟一般消散在脑海。 毕竟距离他大学毕业都已经两年了,喻奶奶也去世了两年。 可每次梦到这些场景,张天明的心里依旧甜如蜜罐,然后如视珍宝的把回忆封存在心底,收拾好情绪加倍努力的生活学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喻奶奶的养育之恩。 这段时间张天明每天实习加备考,忙忙碌碌脚不沾地,混迹在人潮人海的考研大军里让人一刻也闲不下来,疲累到很少再去回忆旧事。 他困乏的睁开眼,一道晃闪的白光让张天明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 却在看到那只稚嫩瘦小的手掌后,瞬间愣住。 望着掌心不知道多久,才慢慢透过细小的指缝看向昏黄发旧的天花板,和一根半吊在墙壁上的老式灯管。 张天明整理好脑海中稍显混乱的记忆,微微回过神来。 眼神聚焦时,余光才瞥到床边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把张天明三魂六魄差点吓没了,他身体下意识的后撤,结果刚动了一下就被后背上剧烈的疼痛感拉扯的两眼昏黑,呼吸一窒。 细微的动静让床边的人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投射在张天明身上。 也让张天明忘记疼痛,再次愣住。 高倾。 十岁的高倾。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高倾的模样张天明永远也不会忘。 和他一样瘦小的少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头发凌乱额角淤青,浑身脏污。 身上黑色的长裤短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满是灰渍尘土。 但这幅本该狼狈不堪的模样,却遮挡不住他眼睛里那抹微凉又凌厉的光,像是一只遨游高空的鹰,也让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显出了几分冷漠。 “为什么替我挡?” 沙哑的声音唤回张天明的思绪,顶着真.如针刺背的难受,绞尽脑汁为自己昨晚的冲动想理由。 然后实话实说。 “看不下去。” 少年眉头微皱,对这个回答感到匪夷所思,眼神仿佛在反问:以前怎么看得下去? 张天明抿着嘴,假装没看懂,毕竟以前他又不知道以后十五年的事。 现在知道了,当时才没忍住冲了过去。 不过细细想来,高倾挨打在小院里也算是家常便饭了,突然有人护他一回,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又惊又奇。 张天明真是背疼头也疼,看着床边的少年严肃的面容比关公还夸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却端的一本正经,好像今天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不走了一样。 张天明要真是个八岁小孩,现在肯定被高倾这幅模样唬住了,还会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 但他知道眼前人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只要他装傻充愣不想说,倒是谁也掰不开自己的嘴。 张天明在心底叹口气,重新打量了一遍高倾。 他额角的淤青隐隐有着泛黑的迹象,可能是同一个地方之前的伤还没好,又伤了第二回。 那身黑色带泥的衣服下面,想必遮挡的也是满身伤痕。 十岁的小孩,又不是铁做的。 张天明本来昨晚后悔冲出去挡了一棍子,怕因为这一下自己一命呜呼。 现在又觉得还好替他挡了,如果没记错,当初高倾可是被乱棍打得三天没能下床。 不过现在要换成自己三天下不来床了…… 张天明垂下眼,微微挪动身体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屋内仍是一片安静。 两人互相沉默了半晌,眼见高倾的耐心被逐渐磨光,一双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 张天明依旧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口。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挡也挡了,有些事情他现在解释不了,说多了反而会引起高倾的怀疑。 因为他知道以前的高倾在院儿里有多冷漠古怪,又有多孤僻难处,别看他年龄不大话也不多,心思可是小院里最深的一个,张天明心里都明镜一样清楚。 滋啦—— 凳子后撤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高倾挺直腰板站起身,他微微皱着眉,好像看出张天明打算一直装聋作哑,也知道他身体没有大碍,所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只是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欠你的,以后还你。” 张天明一愣,看着他转瞬离开的背影,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窗外摇晃的电线上落下一只灰麻雀,抖动着翅膀,叽喳的轻啄自己的羽毛。 张天明才收回视线,用手背遮住眼角。 嗐,是我还你才对啊。 …… 张天明后背挨了一棍子险些去了半条命,在床上连着躺了七天才能走路。 这件事也惊动了福利院的赵院长,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连夜从赵家村赶来,狠狠的训斥了打人的李老师,小瘸子还幸灾乐祸的去听了墙角。 这位李老师,其实平时只负责福利院里的生活琐事,她今年二十五年龄不算大,可端着清纯委屈的样子在院长室里哭得梨花带雨也是十分让人不适的。 赵院长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