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似乎静得吓人, 像是正午街头最繁华喧闹的街道、一时间变得寂静无人那样。 那些伫立的人群,都和冰雕差不多似的怔在了原地。 视线自然也是只落在那一点的。 说不好是惊艳于对方的外貌, 还是冷冽的气质, 只这一瞬,所有人影都表现得默契无声。 楚见微其实没怎么多看齐斯。 他和齐斯的对话,也不过只有那寥寥几句。更多的话, 都是对着阿迟说的——甚至楚见微的本意,也只是为了教导阿迟而已, 要不然他可以直接将齐斯解决。不用费那些口舌,更不会下马车。 齐斯大概从没有如此鲜明的、被当成附属品的感觉。 那人的目光像一朵雪花般落在肩上, 一点冰凉, 又很快挪移开。 毫不在意, 也从来如此。 楚见微很轻微地侧过了身,从他面颊微偏过去的温柔弧度来看,明显只是对着马车内部的阿迟说的话—— “阿迟, 你要记住,人掌控武功, 而不是由武功掌控着人。” 阿迟的确对着武功有着某种异样的、接近于病态的追逐。 他甚至不怀疑,如果能获得绝世武功为村民报仇的话, 哪怕为此牺牲良知, 去做一些罪大恶极的事情, 他也会—— 多半是会的。 他连死都不怕。 毕竟阿迟为了一个能学武功的机会, 也会愿意去做自己原本不愿意做的事,比如为赌坊卖命。 没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阿迟只是愿意为了武功牺牲一切而已。 这种心态当然很糟糕,然而即便是阿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念头从何生得不对。 可是他今日见到齐斯, 才惊觉他们的本质当中,竟然是有那么一丝相像的地方的—— 病态、执拗、对武功过于热切的追求,将其视为世上最崇高之物,仿佛拥有力量,就弥足一切。 只是如今,齐斯的下场,还有楚见微和他说的这番话,也算是敲响警钟了。 阿迟原本极浮躁的心态慢慢沉了下来。 武功当然很好。可是,是他要利用武功,去达成所愿,而不应该被武功利用,越来越糟糕。 阿迟的唇轻轻动了一下,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一些被揭破看透的羞耻——不过他也不知道,楚见微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性格当中偏激的这一面,还只是一如平常地教导了一下他。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阿迟都是心悦诚服的。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掩去了语句当中透出的一丝窘迫意味,却是很诚心地回答,“知道了……兄长。” 楚见微略颔首。 被忽略的齐斯,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甘—— 为什么连看我都不愿意? 他依旧恐惧,却希望得到恐惧来源之人的注视。这种突如其来的汹涌的念头,甚至让已经断了一臂的齐斯又开始生出异心起来。他只是向前走一步,便让对他颇有阴影的衙役又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个时候,楚见微也终于注视向了齐斯。 他微抬起了手,食指中指并拢伸出。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点穴指势。 与常见的不同的,就是楚见微的手指修长,皙白如雪,光是露出来那么两截,都很能吸引人的视线。此时指节微微向前一点——动作的弧度其实并不算大,只是显得十分有力。如同玉石般细腻漂亮的指节,在这种时刻也被赋予了某种危险的意味。 这手指带起了一阵风。 哪怕是靠着齐斯最近的人,也只能感觉到一阵极温和的气流从旁边拂过,是不令人察觉的、悄无声息的动静。偏偏齐斯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处,嘴中莫名漫起了一阵腥甜来。 ……不对。 他其实并不觉得疼,至少比断臂的痛楚要轻多了。但就是莫名的惶恐不安,心脏仿佛突突地碰撞在胸腔内部,他却怪异地觉得胸口处仿佛少了点什么那样。 齐斯骤然睁大了眼。 不对、不对—— 他身体内部流淌着的那股剧痛,忽然间消失了。 这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与此同时,运行在经脉当中、虽滞涩却仍鲜明存在的内力,也跟着消失了。 齐斯似乎是想试探什么。然而哪怕他此时用剩下的一只手,猛地按照外功心法击出一掌,却依旧软绵绵的,极为无力。 ——哪怕再不肯相信。当排除了所有的错误答案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就算再荒谬,它也一定是正确的。 齐斯极为吃惊,哪怕他理智上仍然无法接受这件事,脑海当中却恍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不应该…… 他的那位前师尊,说是废去齐斯的武功,但真正论起来,不过是用多年的修为打伤了他。让他轻易无法再动用武功内力,否则剧痛加身,对身体也损害极重。 可是对于齐斯来说,他只是宝珠蒙尘,不能用内家功夫,武功招式却没忘。他的身份也没变——依旧是习武之人,只是被迫受了不能动用武功的重伤罢了。 他仍然是和那些不会武功的平头百姓不同的。 可是现在,给予齐斯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