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郎又道:“至于梦中的那位,既有幸得贵子,那是承天之幸,何等福分,与其惴惴不安,不然欣然受之,相信他能有此福分,将来万事皆能逢凶化吉。”
希锦:“哦……”
有点懂,又仿佛不太懂。
霍一郎看了眼希锦,想起昔日种种,叹息。
叹息之余,却是道:“霍某不才,却多少略通相面之术,以霍某的意思,纵然人心多变,但若一个人已历经沧海,便是再多波澜,也不过尔尔。”
希锦挑眉:“所以?”
霍一郎沉吟了片刻,道:“那梦中之人其实是有福之人,得一有情人,足以享用一生,那梦中郎君,盼他且行且珍惜。”
希锦便明白了,他竟是在说阿畴,说阿畴竟是有情人。
霍一郎低首,哑声道:“大娘子,令慈生前,我曾见过一面,当时她对我说了一些话。”
希锦听着,忙问:“什么话?锦书的事,也是我娘给你说说的,我娘还和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霍一郎苦笑:“也没什么,昔年我曾受过她的恩,临终之前,她终究不放心你,才交待了我一些。”
希锦惊讶,这是她万没想到的。
怪不得呢,怪不得她娘的锦书中竟说起霍一郎,要她找霍一郎,敢情她娘在霍一郎这里早早留了一手呢。
果然,她娘就是她娘,她娘永远是对的!
霍一郎轻叹:“大娘子,你要去燕京城了,霍某也要过去燕京城,此去燕京城路途遥远,怕是不知多少艰辛,若有那一日,霍某定会尽绵薄之力。”
希锦听着,心中多少宽慰,道:“一郎,我去不去都两说呢,若是去,只怕也要耽搁几日,不能和你同行了。”
霍一郎听此,浅笑一声。
**************
希锦是在离开戒台寺下山的时候才猛然明白过来。
霍一郎说的同行,不是从汝城过去燕京城的同行,而是说别的。
换成大白话,他那意思就是说,大娘子啊你要跟着你家夫婿过去燕京城这官场上搅合搅和了,很可能当个妃子之类的,而我也要过去求取功名。
我们是老乡,亲不亲故乡人,以后你遇到什么事,我也会帮衬着你,咱们从此互相帮衬着吧。
霍一郎是好心好意,只可惜当时她没听出来,那霍一郎竟是对牛弹琴了!
她深吸口气,无奈。
此时再想和他说什么,自然是不便了。
其实这次她大动干戈上戒台寺,在开阔的后山亭子处见一面,实属不易,以后怕是见不成了。
她难免有些遗憾,遗憾之余,又心生感激。
到底是有些交情的呢。
果然她娘就是有先见之明,知道她可以寻上霍一郎,霍一郎也不含糊,更没装傻推脱,竟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霍一郎说的也在理,其实她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关键还是在阿畴。
她开始回忆阿畴,重新梳理自己和阿畴之间的关系。
往常自己欺负阿畴,对他很有几分苛待,这她心里是明白的,不过他性子好,应该并没有恼了自己,对自己还算忍让。
其实想想他这次成为皇太孙前的种种,自己纵然鄙薄嫌弃他,但他还是安分认命的。
从这点来说,看起来他并没有要讨还旧债的意思,应该是吧?
如果自己想,完全可以硬赖着,霸住这头茬大娘子的位子,跟着他过去燕京城,跟着他入宫,再仗着芒儿这嫡长子的身份,她将来的位置总归不会差的。
但只是,她到底出生商贾,这样的身份过去燕京城后能不能占住那个皇孙妃位置,或者说将来的皇后位置,那就两说了。
如果不能那就没意思了。
她虽出身商贾,又只是宁家不起眼的五房之女,但好歹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自己有宅子有铺子,
父母怕她受委屈,甚至为她招了赘婿,特意选了无父无母无身家的。
其实在前朝时候,赘婿身份低,也就是比寻常奴仆身份高一些,如今自然是高了,但再怎么样也翻不过天去,那是希锦可以轻易掌控的。
所以父母给希锦铺下的路,是不能大富大贵,但是守着赘婿守着铺子门面也能平顺安稳富裕一生的路子。
她这辈子都不会愁了吃穿,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如果去了燕京城,那就不一样了。
阿畴肯定有别的妻子吧,也许也有什么妾室,当了皇帝还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一妃,自己就要和别家娘子共有这么一个夫婿,还得求着他巴结着他,得想办法邀宠。
说不定还得和别人明争暗斗使心眼,掐一个你死我活。
这她哪成呢!
她干不来这些。
所以她的机会其实就在汝城。
阿畴会回来,她要利用阿畴重回汝城的机会,重新唤起他的眷恋,在他面前争取更多,要他许下承诺。
甚至让他重新化为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阿畴。
至于怎么做——
希锦看过的各种小话本都在脑子里浮现,交织在一起。
办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