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隔壁的话,沈无璟停在原地。
哥儿的声音是清脆的,像落地就碎的冰棱。但沈无璟却恍惚有一条软绳藏在其中,将自己的思绪也给勒住了。
理智让他不应该听隔壁的话,但仍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倒也不是。”没什么犹豫的,隔壁声音继续。
沈无璟眼神不定。
五指抓握一下,手心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叶白柚急吼吼起身:“哎呀,我的婶子阿叔,别纠结这些了。各回各家,我这会儿还要出去挖笋子呢。”
杜鹃牵住自家小崽子的手不让他挣脱,看了眼外面的雪道:“这么深的雪,你能挖到我跟你姓。”
叶白柚逮住小孩肉手揉搓,借口立马就变:“还要去县里呢。”
何沁无奈,面上作出副失落的样子:“你呀。”
“不欢迎我们,我们回。回就是了。”
“阿叔,哪里是不欢迎你,我说真的要去县城!”叶白柚看着快步到了篱笆处的人喊。
“晓得了,晓得了。”两人笑着摆手,“逗你呢,何必当真。”
门开了又合。
叶白柚带着兔子,锁门时恰好见到沈无璟就在屋檐下站着。他客套问:“沈大少爷,去县里吗?”
沈无璟眺望远处的大路:“路不好走。”
叶白柚:“总比山路好走些。”
沈无璟看见他穿的短靴,一步踏入雪中。“走吧。”
“等会儿!”叶白柚眼神灵动,看他一下后返回去又重新拿了两个竹篱出来。
分给沈无璟一个,他自顾自戴上往外走去。
下了雪,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出去。连着村子跟官道的路上,积雪将原来的路垫高了一层。
一脚下去,雪垫最浅到脚踝。
这么一段路,走完裤腿轻易被打湿。
上了官道,脚下是稍稍硬实的路。但现在鲜少人走,雪更是厚。
沈无璟看着前方茫茫白雪。往常走一个时辰,现在怕是不止。
他问:“还走吗?”
“走,怎么不走?”叶白柚只犹豫了一瞬,继续往前。
“家里没有喂兔子的粮食,照着现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的架势。路上的积雪少说也要半个月才能化完。”
“且不说,要是到了后面风雪更大。路你想走都走不了。”
兔子能卖出去就是捡到一点银子。即便就十几二十文,但也是能买一二两盐的。
雪很厚。走路没有平日里来的那么轻松。叶白柚随手在路边抓了根儿木头杵着,尽量跟沈无璟并排。
他人高,两步顶自己三步。有时候抬脚累了,就往他踩下的脚印中走。也省了些力气。
路两旁,高大的乔木被积雪覆盖。深墨色的绿叶上盖了一层雪白的绒毯,整棵树成了澄澈的白晶。
雪还在飘,林中叶片承受不住雪堆的重量,折成一个柔韧的弧度。风稍稍一大,就顺势将其洒落。
雪沫子飘飘摇摇的,散发着晶莹透亮的光,很是漂亮。
两人走着。平整的雪地上从来处一直到脚下,不断烙下一大一小的脚印。并排着的,相对着的,还有落进同一个窝子中的。
在数不清第几次,沈无璟的脚被叶白柚踩住的时候。他漫不经心问:“叶白柚,你是不是还没长大?”
叶白柚鹿眼闪着疑惑,一时没明白过来。
“走路都走不稳。”
叶白柚一本正经反驳:“非也非也,是这雪厚,路不好走。”
他摇头晃脑,身后的背篓坠着,看着笨笨的。继续往前,脚下踩着松软的雪,身体也跟着深浅错落。
沈无璟轻啧一声,眼中嫌弃。“杵着棍子都不会走?”
叶白柚专注看着路,顺带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不不不,是背上的大兔子在扑腾。”
沈无璟侧后看了下,兔子缩成一团安安静静。
叶白柚悄悄睨他一眼:“要不……”
沈无璟:“说。”
“你帮我背?”叶白柚笑得极乖巧,酒窝浅浅,隐隐有虎牙。
沈无璟:“我还以为你要我背。”
叶白柚张开手:“来吧!”
沈无璟脚步微撤,抿紧唇道:“不害臊。”
叶白柚挟恩图报,理直气壮:“我不是背过你的,你背我一下怎么了?反正这里又没有人。”
他冻得通红的指尖点了点身前,笑得和蔼:“沈大少爷请。”
沈无璟看他一眼,缓慢侧身,在看见哥儿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的时候,他装作什么都没做。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想得美。”
“切——”叶白柚失望,肩膀耷拉,“臭男人,逗我玩儿呢。”
肩上一轻。
叶白柚懵了下,回头瞧见男人拎着他的背篓。
“这个倒是可以帮忙。”沈大少爷嘴角带笑。
叶白柚只觉拎着背篓的他犹如如雪中白鹤,瞧着也矜贵。劳动人民最光荣,叶白柚为了让他整个人散发出圣光。赶忙脱了绳子,脚往边上一跨:
“给你给你,我不跟你争。”
解去身上的束缚,叶白柚躬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