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忍不住轻声道,“大兄,其实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明,不管杀什么祭祀哪一位先祖都是没用的,像这几代商王越来越少祭祀自然神一样,这样血腥的祭祖也会有消失殆尽的一天。”
甘棠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山林里清晰无比,甘阳重重拍了下她的额头,肃声道,“这话为兄听听便过,以后不要再对人说起了,商王是不怎么祭祀那些神明,但民众们不一样,来时路过的禾村,说抓了个泳女,燎于云,问能不能下雨的。”
对着一片云,烧一个泳族的女子祭祀,乞求云神降雨,这实在是荒唐透顶了。
甘棠听得默然,知道说这些都是没用的,便不在纠缠这个世纪难题,只朝甘阳轻声道,“害大兄白跑了一趟,下次……”
甘阳就笑出了声,“棠梨你别说下次,大兄看你下次下下下次也难,许是你年纪太小了,再长大些看看罢,不过练习也不能放,明晚上还是再出来试试罢。”
甘棠闷闷地点点头,甘阳拍了拍她,安抚道,“好在你自小沉得住气,外人看不出异样,就是以后当心殷受那小子,别给他捏到把柄,否则他当真设了局,当真是能要命了。”
夜里寂静,殷受有心藏,不远不近的坐在树上,恰好将甘棠和甘阳的话听在了耳朵里。
甘阳说的没错,甘棠是一个不信神明不喜祭祀,不敬畏先祖,无法献祭的圣巫女,一个完全站在殷商对面的圣巫女,他光明正大要她的命,实在是太简单了。
今夜发生的事当真是匪夷所思,与这些毛病比起来,不喜欢占卜,不喜欢饮酒之流,倒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殷受静静坐在树干上没动,等甘棠与甘阳走远了,又将手里一把甜草全吃干净,这才从树上跃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往驿馆去了。
殷受回去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甘棠掉泪,还有她在奴人面前提不起刀剑的怂样,简直大失所望。
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厉害坚韧的甘棠,她分明连寻常人都不如,他有个妹妹,四岁大,不如何聪慧,提刀砍了羌人给阿母治疾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眨,甘棠与之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
殷受即失落又挫败,失落没有可相处的玩伴,挫败他看走了眼,过后便打定主意以后再不去寻甘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殷受心情不好,脸上不见了寻常张扬爽朗的笑,连商王都察觉出他心情不好,召他去问怎么了。
殷受没理会,自埋头赶路,只晚间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不甘心,留心发现甘棠与甘阳一道出去了,想了想又偷摸跟了上去,心说再等等罢,今晚她若能干脆利落些,他还待她像以前一样好,他都想好路上给她做什么好吃的了。
结果还是一样铩羽而归,她杀猪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干脆利落了。
殷受上当受骗的感觉更深刻,接连几日没个笑脸,白日板着脸往甘棠面前晃,怎奈甘棠这个弱夫压根就没多理会他,看她青黑的眼圈憔悴的脸就能看出她平静沉着的神色下是如何的方寸大乱了。
这样屠宰牛羊的事持续了一旬,直至甘棠彻底放弃,连牛羊也不杀了。
殷受实在忍无可忍,觉得甘阳太宠她也太没用,到了竹方这一日,乘着商王与竹侯商量政事,便将甘棠拉走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甘棠接连十几日没得好眠,又饱受精神折磨,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情绪正低落着,被殷受扯上马,心里就很烦躁,可殷受对她确实不错,两人早晚一处待了一月多,他天天变着花样做饭给她吃,她伤能好得这么快,他有一半功劳,她又怎么能将负面情绪带到她身上。
甘棠勉强提了提精神,温声问,“我们去哪儿?晚上还得参加宴会,要提前准备。”
殷受坐在后头,手臂扯着缰绳,见她一小个又干又廋的,坐在马上头顶还不到他下颌,忍不住单手提着她的后衣领拎了拎,掂量了两下,蹙眉道,“你平日那么多黍米都吃去哪里了,分明比我长两岁,怎么才这点身量,太弱了!”殷受想她估计就是身形太小太单薄,才镇不住血气,这么怕杀人的。
甘棠无力道,“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宗师,殷受你对我能不能恭敬些。”
殷受心里不屑,直接道,“你哪里配当我殷商王子的宗师。”她身上毛病太多,样样都和殷商作对,怪物一般,质疑先祖和拒绝献祭这两样,足够他讨厌她了。
殷受这几日来是很怪,只甘棠因着自己的事,自顾不暇,便没怎么上心,这时候听他说不配,以为他是指她不爱占卜心里无神明那些事,知他说得是事实,无处辩驳,便沉默下来,算是默认他的话了。
殷受没听见反驳,见她受气包一样低着头精神萎靡,心里越发气闷,缰绳一抖快马扬鞭,直接往郊外奔去了。
甘棠也不再问他,马出了竹邑,下了宽道直接往小路去了,如此又跑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得见炊烟,马这才慢慢停下来。
殷受拉着甘棠下了马,拿出面巾给甘棠带上,拉着她往村子里头走。
远远就能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殷受拉着甘棠往里走,边走边道,“眼下是十月,村落里没有粮食吃,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