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走后的一个月,天气也进入了一年中最闷热不过的伏天儿。
那酸爽、热辣,是活人都无法承受之痛,至于皇宫里躺着的那一位,受了受不了的他也不会说啊。
就是新皇忍不住跳了脚,快马加急,一连往峡山下了八道圣旨,最频繁的时候为一天三次。
也不管工匠们是怎么不眠不休,日以夜继的赶工,终于将出殡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七这一日。
新皇是个心眼极足的,先帝出殡这日,洛阳城八个城门皆有棺椁抬出,用以迷惑百姓。唯有其中的一路是真正通往峡山的。
真正的送葬的队伍约有3000人之多,四轮丧车在前,车身较长,顶施篷盖,车前设舆,中竖一柱,穿一璧形物,上施华盖。
新皇亲自扶灵,皇族宗室倾巢而出,文武百官紧随其后,车轿连绵。中间还有大批的和尚、尼姑,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
行了二十天,队伍停在峡山脚下,接下来的下葬事宜,按照事前算好的吉时吉日,连文武百官都不得参加。
防的不过是有人见财起意,还有那些摸金校尉罢了。
不管起效不起效,可见新皇是个心里有数的,千防万防,防的不过就是人心。
林峻游的下葬,是一个时代的正式终结。
稍微有点儿政治头脑的都可能想到,不久的洛阳将有一场动荡,但任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出殡回程的这一日生出了变故。
从洛阳到峡山,这一路官道笔直,并没有什么伏击的好地方。
那群贼人是在夜间攻入了宿营地,见人就斩,且不畏个人生死,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忠义王为护皇帝,身中一刀,指挥兵马快速反击,最终全歼贼人。不是不留活口,而是留下来的活口,也没有活过一盏茶的时间,全数毒发而亡。这是来之前,先服过了毒药。
皇帝毫发无伤,忠义王却因着伤口受污泥沾染,高热不退。除此之外,赵王受了轻伤,度乘大圣受了惊吓。
至于代王,他还留在峡山督促封墓以及后续的事宜。
要是有他在,豁出去他挨砍也不能让老丈人受伤不是。
消息一传到武陵长公主府,楚氏就懵了,满脑子在想,要是她夫君没了,她也不能活。
要问她有没有什么应急措施,那自然是有的。
裴天舒在家的时候,遇到紧急事情她第一时间会寻裴天舒。裴天舒不在家,自然是要寻她女儿的。
可楚氏在雕山小筑里转了一圈,竟遍寻不到她女儿的踪影,就连贴身的四个丫头,也一个都找不见了。
楚氏拉住了一个小丫头问:“长公主呢?”
“去了药园那边。”
楚氏匆匆往药园赶的时候,一身轻便男装的裴金玉已经同裴小七道明了来意。
她爹受伤的消息,她比楚氏知道的还要早个一时半刻。是以,她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又怕那些庸医不懂如何医人,想请她二叔配上点儿药材,她一并带着,亲自迎她爹去。
连行程都算好了,由驿站换马,快马加鞭,也至少得行个两天一夜才能与她爹汇合。
裴小七一听裴天舒受伤的消息,嚷嚷着要和裴金玉一起去。
裴金玉想了片刻道:“我带上大师兄吧,二叔你在家守好门户。”
就听将将进门的楚氏道:“金玉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裴金玉原还想瞒着楚氏,什么都不说的,一瞧她娘脸上还没干的泪迹,遂道:“娘,我去接我爹去。”
楚氏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路途那么遥远,那怎么能行!”
裴金玉忽地想起了林焕那日说的话语,“娘,你就放心吧,我长大了。裴筝还有大师兄陪我一起去。”
楚氏自知她是拦不住女儿的,对着女儿嘱托了又嘱托,还不忘叮咛跟着去的嘉荣:“千万不能让长公主出什么差池。”
嘉荣郑重点头答应。
裴金玉向来不会说什么贴心的话语,倒是谭中秀安慰了楚氏一句:“王妃放心,我等拼了性命也要护的长公主周全。”
一行四人,轻装出发。本来裴金玉连嘉荣也不想带的,后来一想,万一她爹那儿要是需要个手巧心灵的人伺候,反正她是不行。好在嘉荣也跟着武夫子学了几手功夫,不是娇娇弱弱的弱女子,带着她并不会觉得累赘。
他们中途换了两次马,夜间也没有休息,终于在第三日的天将傍晚,遇上了缓缓而行的队伍。
裴筝亮出了长公主府的名牌,自有人验明了身份,将裴金玉一行引到了裴天舒的车驾前。
东青一看见裴金玉,就咧了嘴巴,想哭。嘉荣给了他一巴掌,低声呵斥了一句:“哭什么哭,多不吉利。”
裴金玉神情严肃地上了马车,就见到她爹裹了张毯子卧在那里,还紧紧地闭着眼睛。还不到一月的时间,她爹仿佛老了好几岁的样子,面色苍白,就在睡梦中还将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
不带裴金玉吩咐,谭中秀也上了马车,号过了脉,又小心地掀起了毯子,想检查一下伤口。
伤的地方在哪里,伤口深不深,这也是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