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殿下来了。”
禅香四溢的房内,只见皇后身着素衣,头发只用了最朴素的玉钗簪住,虔诚的跪在佛前,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听见婢女的声音,她阖上的眼皮缓缓睁开,最后只叹息一声。
“让他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落日的余晖从缝隙中洒落在地,清风将屋内的禅香吹散些许。
皇后没有转身,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坐在蒲团上。
宋裴砚垂眸行了一礼。
“见过母后。”
皇后如荒原的眸底深处溢出点点痛色,极为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嗯字后便没再多言。
明慧姑姑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氛围,笑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从陛下那里求了圣旨,要复原临安郡主太子妃的位置呢,日后太子妃又能常伴您身侧了。”
这话果然让皇后的情绪有了波动,她抿了抿唇点头。
“这也是好事,多派些人将东宫给收拾收拾,别怠慢了鸢儿。”
明慧姑姑眉开眼笑,“有太子殿下在,娘娘您就不用担心了,殿下定然舍不得委屈了太子妃。”
皇后声音依旧清冷,“若真这般在意,又何必分分合合,娶了不管,甚至将人赶了出去,如今又眼巴巴的求回来。”
这倒是她今日说的最多的话了,却字字戳心。
明慧捏紧指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围的话,却见宋裴砚上前了一步对她道:“明慧姑姑先下去吧,孤与母后有话要谈。”
明慧姑姑当即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弯腰关门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
皇后又恢复了冷漠,闭上眼睛转动佛珠,仿佛屋内没他这个人一般。
哪怕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她这样态度,但宋裴砚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拂袖而去,可自从知道了宋梓宸的存在,他对她这么多年的埋怨也变得复杂。
他主动伸出手去,“母后,天气寒凉,长跪于此对您的身体不好,起来吧。”
房间里依旧是静悄悄的,他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停顿在半空中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良久后皇后终于抬了抬眼皮,却始终不愿意抬头看他一眼。
“本宫无碍,你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宋裴砚修长分明的指骨微曲,慢慢收了回来,顺着她的眼神看着供奉台上的无字碑。
这一刻,他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母后,你还在想他?”
皇后浑身一僵,眼神终于有了焦距,抬眼看向身后一寸的宋裴砚。
当视线在接触到他那张脸时,皇后的神情突然有些扭曲,捏着佛珠的手一用力,佛珠应声而断,哗啦一声全都滚落在地。
看着那散落在地上的佛珠,皇后脸色大变,慌乱的开始低下头去寻找。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又因为长跪不起的原因,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只感觉脑袋充血,身体不自觉的向旁边倒去。
她的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扶住,紧接着她就被扶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等站稳后皇后迅速的甩开了他的手,再次蹲下去想要捡起散落的佛珠,神情焦急万分。
宋裴砚却拉住了她的胳膊,“母后,我来就好。”
皇后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蹲下去仔细将佛珠拾起来的宋裴砚,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她的心撕扯的发疼,几乎快要流血。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他的头,眸子里满是柔情。
“梓宸,你回来了?”
“梓宸,你饿不饿,冷不冷?”
“梓宸……”
这一声又一声的梓宸饱含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念,愧疚。
而这个人却不是宋裴砚。
他倏然间站起身,浑身肃冷,毫不犹豫的将佛珠放置在了案桌上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梓宸!”
皇后却大喊着拉住了他的手腕,泪眼朦胧。
“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母后不该这么对你,如果可以,母后多希望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梓宸,你一定恨极了我吧?”
“母后这些日子总想着能够梦到你一次,哪怕是一次,可是你却不愿意出现在我的梦中,梓宸,母后自知对不住你,如果有下辈子,母后一定好好的补偿你,好不好?”
“不,不……如果有下辈子,你应该是不愿意再看见母后的吧?”
握着他手腕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松开,皇后失神的瘫坐在蒲团上,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
宋裴砚驻足片刻后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伤心欲绝,失魂落魄的女人。
他印象中的母后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就算对鸢儿有几分关怀,比起对宋梓宸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