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因李秋的提议而心生欢喜的刘禹,瞬间神色黯然,诡异凶险的朝堂、各怀心思的朝臣、利令智昏的君王、危在旦夕的边关······一桩桩、一件件,竟使他有了心灰意冷万念俱灭的念头。 “呼···” 随着刘禹长舒一口气,眼神也变得萧瑟落寞,悠悠道:“算了、算了···老夫再入最后一次皇宫,倘若昌晟皇仍及坚持己见,老夫唯有挂印儿去,回转十三郡做一个逍遥快活安享天年的田园翁,四位届时去了十三郡,老夫必扫塌相迎,把酒言欢共叙桑麻,快哉、妙哉!” “哈哈、哈哈···” 笑声中,那种悲凉和哀痛令人神伤,那故作松快的释然,使人心中憋闷难以自抑,兔死而狐悲,宋、马、郑、李四人情绪低落哀思如潮。 正如刘禹了解他们那般,他们同样了解眼前这位老人,虽出身不凡,却从未以此为傲,一官来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便是这位老人为官半生的真实写照,可就是这样一位踌躇满志胸怀家国的老人,最终只能黯然退场。 “刘老,对弈两奁,不然以后怕是再没机会喽!”李秋一边叮嘱凉亭外仆从去准备,这边一脸不舍,笑着打趣道。 “好、好!” “我这臭棋篓子只能观战喽,马老、郑老弟,你们呢?” “同你一样,观战!” “观战、哈哈···” ······ 无独有偶,刘禹同四学士于府中凉亭忧心操劳五羊战事之际,安北大将军兵部尚书郭盛,中极殿学士徐向召等人同样在积极游走朝中重臣,或府中秘议、或推杯换盏、或寻花觅柳,不一而足。 甚至,京城坊肆间,茶余饭后闲谈之声不断,民间自有高手,三言两语间便将暗流涌动波诡云谲得朝局,分析个通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或为一己之利、或为一族之利,为权之利、为名之利,无外如是。 午食过后,刘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自送他四人离府,转身尚未入府,便开始安排府内所有人,仆从、杂役等。 府中所用之人,若为京邑当地得便一笔钱财,打发他们离府返家,那些随同他自十三郡来到京城的仆从和护卫,打点行囊随他返回十三郡。 显然,刘禹对他入宫一行,并不报以希望,或者说是结果早已注定。 “吾乃东渊阁大学士、镇国将军、左国士刘禹,求见吾皇!” 前往燕山朱氏,不见丝毫成效,郁气难消的刘禹脸色铁青,因此对伺侍承宣宫外的侍官自然没有好脸色。 “刘大学士,请!” 刘禹阔步进入承宣宫,面对阅览奏章伏案疾书的昌晟皇,恭敬异常行着觐礼,朗声高呼:“臣刘禹,拜见吾皇!” “刘爱卿,是何要事急着要见本皇?”昌晟皇放下朱笔,抬起头,笑着问道。 “回禀吾皇,无他,五羊战事危急,臣恳请吾皇下旨,户部筹集调运粮草辎重,兵部合同五军都督府督促各郡都指派出援关兵马,神雀整军备战以防有失。”刘禹迎着昌晟皇和煦的目光,神色平淡,肃声回道。 昌晟皇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轻摆右手,信心满满道:“刘爱卿,謌克之患为疥癣之疾而非心腹重患,况吾刚刚登基,应以整肃朝务为重,吾之大军无敌于天下,区区北荒粗蛮之徒,何足道哉!” 昌晟皇的坚持和固执己见,还有他意有所指的暗示,气的刘禹是浑身颤栗,他殚精竭虑辅佐他稳固皇位,手胼足胝日不暇给为他理清朝政,现如今,竟···轻重缓急大利小义不分。 “如此刚愎自用、如此利令智昏、如此狂妄自大的皇,真的是自己尽心竭力辅佐的那位吗?”刘禹心中无数次质问,心房无数次的重击让他悲痛欲绝,颤栗的身躯更是摇摇欲坠难以站立,这才在内心做出真正的决定。 “也罢、也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也是该离开这是非之地,又何必与这黄口小儿做口舌之争。” “想来吾皇已有万全之策,倒是老臣多虑了!想必是年老体衰而使思虑不周,唯神雀计、唯夏族计,请容老臣辞官归乡!” 刘禹这句话既慷慨激扬又有万千感伤,掏出袖中东渊阁大学士官印放在地上,转身离去,干脆利索毫不留恋。 “爱卿、刘爱卿、刘卿家,快、快···快给吾拦下、快···” 昌晟皇的演技当真是登峰造极,刘禹放官印时的忐忑和期盼、转身后的欣喜和激动、出宫门后的不舍和急切,而这复杂多变的情绪只在眼底一闪而逝,脸上挂着的始终都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