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珊珊进去以后,江海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哭道:“那杀千刀的!怎么狠心这么对我们家珊珊, 就因为珊珊要跟他分手, 他就对珊珊泼硫酸,这种人怎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够了!”江丽琴怒道:“你这个当妈的, 该你硬气的时候你不硬气,不该你添乱的时候净添乱,现在珊珊还在里面,你走了, 待会有事找谁?”
“怪我, 都怪我……可我不也是为了珊珊好?我不想她跟我一样过一辈子穷日子。”
“你对生活不满意,那只有一个原因――你没本事过好自己的人生,自己没本事还指望孩子替你达成心愿,巴不得让珊珊嫁进豪门,自己就能不劳而获,买车买房,到处炫耀,你这个当妈的,简直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江丽琴这一骂, 江海燕哭得更厉害了。
姜山第一次从心里佩服江丽琴。
虽然她的妈妈只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家庭妇女,并不能说出那种发人深省的大道理。
可江丽琴很多话都很有生活的智慧, 并且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
姜山真心感谢她, 既抚养自己长大,也把自己培养成一个三观还算端正的女孩。
在这一点上, 毕珊珊说得对,她是幸运的。
江丽琴的话说完,这走廊里陷入了一种难堪的尴尬,她无疑是把江海燕心里那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扯掉了,从江海燕的角度来说,她自然不愿意别人怪罪自己,所以从进医院到现在,她都在怪那个男人,盼着家人跟她一起骂那男人,这样她就有更足的底气,但江丽琴没有,江丽琴说的很直接,那男人有错,可她江海燕的错更大。
这让江海燕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
没多久,姜山外婆家那边的亲戚都来了,外婆哭哭啼啼的,这是她最宝贝的小外孙女,却遇到这种事。
她小姨夫是最后一个到的。
毕江到时,毕珊珊已经推进去两个小时了。
毕江个子不高,只有160多点,人到中年开始发福,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这样看更显得磕碜了。
他只是个国企的普通工人,工资不高,社会地位也不高,唯独收入稳定一点。
但他的工资都会悉数上交,平常买包烟的钱都没有,袜子上总有补丁,裤子衬衫都穿了十几年了。
每次他来家里脱鞋时,面上都会闪过尴尬。
可江海燕次次只顾自己买衣服,从来一件衣服也不给男人买。
姜山从小就同情这个小姨夫。
可今天,毕江穿了件新衬衫,虽然颜色过于年轻了一点,与他那张脸并不匹配,但这好像是他这几年难得的新衣服。
姜山收回视线。
“姜山,我家珊珊人呢?她怎么样了?”
“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是受伤程度现在不好说。”
“那……要不要送去别的医院看,找最好的医生,找主任……”
姜山安抚道:“小姨夫你先别急,现在给她做手术的就是烧伤科主任,是国内知名的医生,有他在,你放心吧。”
江丽琴被拉到椅子上,难得没有对毕江撒泼,她低垂着视线,不敢跟丈夫直视,毕江也不跟她说话。
沉默的走廊里,姜山忽然觉得,这世界上很多事真是没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先出来,很快霍霁川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带着香气的脸。
“病人30%烧伤,右眼皮被融掉,暂时无法打开,可能会影响到视力,耳朵里也有硫酸灌入,听力可能会受到影响,具体情况看后续恢复。”
江海燕哭道:“医生,那我女儿的脸……”
霍霁川顿了片刻,视线从姜山脸上掠过,这一注视,看得姜山心跳得厉害。
他声音低沉平缓:
“面部创面较大,眼皮、耳朵、额头、脸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后期需要多次做修复手术。”
江海燕整个人软了,哭哭啼啼地倒在江丽琴怀里。
姜山跟了上去,她不忍心打扰霍霁川,他做了几个小时手术,一定很疲惫了。
可她真的很心急。
“霍医生?”
“嗯。”霍霁川来到水池边洗手,他的手明明是干净的,可他却洗了一次又一次,细长的手指带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姜山抽了张纸递上去,“霍医生,我妹妹她的脸能修复得跟以前一样吗?”
霍霁川接过纸,认真地擦了手。
姜山注意到他的手很白,细长骨节很小,一看就是医生的手。
“不可能。”他的话很直接。
“那多次修复也不行吗?”
霍霁川点头,“她是被泼硫酸,不是被泼水,能保住五官已经十分难得,而且眼皮等位置的修复较为困难,想要跟正常人一样,实在是不可能。”“可是,您不是……”
昏暗的灯光下,走廊里像是蒙了层阴影,霍霁川转过头,他本就高,影子拉长,正好跟姜山的影子重叠。
从姜山的角度看,他们的面部正好碰到一起,虽然两个影子,一个瘦高一个矮胖,并不和谐。
可他低头注视着她时,俩